齊金玉絮絮叨叨,沒幾句就扯到沒用的故事上。
也不知晁非如何忍下來的,竟當真聽了一路。
所幸回途路短,遙遙瞥見白衣白蛇靠在門口,齊金玉隻好意猶未盡地停下。
總歸,和天道宗有關的故事已開了頭,以後也正好拿沒講完的故事做由頭,找師尊單獨相處。
齊金玉揚起胳膊:“前……”
“輩”字尚未出口,一個紅紅黑黑的身影蹿了出來。
“喲,魔尊大人活回來了呀。”
晁非右手猛地一攥,待那身影亮相,他握劍的動作僵在原地,五指略有一絲顫抖,許久才松了開來。
是盛南枝。
一襲胭脂紅的長衣,外罩一層黑紗,邪裡邪氣的配色,隻有腰間懸着的銀珠響環閃着聖潔的光。
盛南枝和宋青雨同輩,性格南轅北轍,毫不避諱地叫齊金玉“魔尊”。
想來是謝璆鳴消息傳得恁快,一見到盛南枝,就把齊金玉重生一事交代了。
齊金玉腳步往後一撤:“魔尊大人在流花宮看公文呢,我就一赤離峰上的小弟子,您可别叫混了。”
“你就可着時方壓榨吧。”天上地下唯一的陽世之鬼在太陽底下自由行走,圍着齊金玉轉了一圈:“還拿以前那張臉呢?膽子夠大。”
“您叫宋門主把仙門曆史裡的魔尊畫像換了,我當場換頭。”齊金玉開個玩笑,說回正事,“看您心情不錯,蕭逢找着了?”
屋裡,謝璆鳴正領着一位青年往外走。
青年很高、很瘦、也很腼腆,面對盛南枝時,輕輕喊了聲“盛前輩”。
謝璆鳴道:“都檢查過了,已經沒有大礙。其他幾名弟子,我已消了他們對崔前輩的印象,叫他們先回各自的門派。”
齊金玉問:“那些失蹤的弟子怎麼樣?”
“沾了魔氣。”盛南枝一說到正事,嚴肅許多,她稍微側身,眼神對向崔不教,“對比過了,應是源于崔前輩。”
齊金玉便也看向崔不教。
崔不教點頭:“盛姑娘陣法卓絕,否則也留不住這些弟子身上寥寥無幾的魔氣。”
謝璆鳴補充:“不光如此。崔前輩攜帶的魔氣可侵蝕低階弟子的靈力,多虧盛師叔發現,給崔前輩打上了法陣,往後便阻隔了這麻煩。”
齊金玉一行人都越過元嬰,同行多時不曾受到影響。
崔不教沒有主動侵蝕别人靈力的想法,難不成是原初魔氣與生俱來的侵略性?
齊金玉也身負原初魔氣,但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未發生類似的事,或許是太陽精火調和了原初魔氣的原因。
盛南枝道:“崔前輩的魔氣雖能阻隔,卻不能拔除,此事我還需找人再做打算。眼下另有一樁事——小魔尊,你猜這群弟子被魔氣影響後,都在往哪兒趕?”
魔氣來源是崔不教,不,應該說是原初魔修。
原初魔修被封印在南境盡頭的盡墟之海,齊金玉理所當然道:“朝南邊走了吧。”
“沒錯。”盛南枝肯定道,旋而卻說,“但你在猜盡墟之海,對不對?”
齊金玉愣了一下,難道他猜得不對?
盛南枝一個響指,背後鬼氣化出中洲地形圖,地形圖上畫了好幾個圈,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黑色是崔前輩放人走的地方。”
崔不教肩頭的小蛇蹭了蹭她的臉頰。
盛南枝繼續:“白色是我找到人的地方。”
黑白二色的點連成一線,再往南延伸,直指過琴居。
過琴居雖也在南境,但和盡墟之海相去甚遠。
齊金玉怔然:“為什麼?”
鬼氣消散,盛南枝道:“情況我已經通知宋青雨,具體怎麼做,等我們幾個商量完了再說。”
齊金玉重複:“你們幾個?”
盛南枝道:“還有晁穎、羅昀。按理也該問問秋水,可她近幾年多在閉關。”
晁家家主晁穎和青藜峰峰主羅昀都與宋青雨同輩,過琴居居主岑秋水同樣如此。
前秋素峰主卿良飛升、前肅秋山莊莊主謝微吟隕落,宋青雨的日常商量對象便少了兩個。
柳緣風和黎歌接連失蹤後,岑秋水頻頻閉關,宋青雨來往的人愈發少了。
謝璆鳴問:“現在就商量?還是又要回輪回井?要不要回山莊住一陣子?”
盛南枝調侃:“怎麼?舍不得我?”
謝璆鳴推了把青年的後背:“來都來了,和蕭逢聊兩句呗。”
蕭逢低下眼,沒在看盛南枝。
盛南枝卻道:“我送他回來路上說得夠多了。還有事,不回去了。”
謝璆鳴撇嘴:“又誰給您差事了?”
盛南枝道:“晁家那邊,我也正好先找晁穎,再和她一起去找宋青雨。你要去嗎?”
謝璆鳴道:“我沒那閑工夫,你帶上蕭逢就成。”
被點名的蕭逢眼底動了動。
盛南枝目光落到蕭逢處。
蕭逢幾度張口,未發一言。
齊金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總覺得看懂了點什麼:“盛前輩!”
盛南枝揉耳朵:“聲音可以輕點,老人家受不起驚吓。”
齊金玉随口便說:“您也不見老,比咱們門主年輕多了。”
盛南枝勝過宋青雨便心滿意足。
齊金玉又道:“盛前輩,我和師尊也打算回晁家來着。”
盛南枝愣了下:“我倒忘了這還有位晁家人。”
晁非就這樣成了視線焦點。
“不年不節的,怎麼突然想回去了?”盛南枝問。
齊金玉笑嘻嘻插上來:“是我想去。”
謝璆鳴一頓:“要不我也……”
齊金玉打斷:“我還想去臨溪城,你有那麼多時間嗎?”
謝璆鳴笑了笑:“你順路再來我肅秋山莊,把該祭拜的都祭拜了。”
齊金玉誠懇道:“我香花蠟燭一樣沒有,小琳歡迎我去不?”
謝璆鳴踢他:“你幾百年沒去看過了,誰都不歡迎你。”
齊金玉反腳踢過去,就變成了踩腳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