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非剛處理完飛升前後堆積的峰内事務,聽到宋青雨的問話,推門而入:“我見到了,他沒見到。”
齊金玉攤手:“我一上去就被仙魔兩邊的人包圍了,哪邊的門都沒進去,别說見人了。”
宋青雨罵了他一句“該”,擡了擡下巴,示意晁非說下去。
“卿峰主位列仙班,如今一切都好。故友晁咎也借由仙術得以湊齊三魂七魄,送歸地府,待十世輪回,便可重歸天庭。”
晁咎原為天帝,為誅滅魔域領主而下凡,身祭明光琉璃燈而魂飛魄散。
卿良一直在尋找補魂的方式,連着飛升上界也要把晁咎殘魂帶上,總算是給他補出結果來了。
宋青雨聽聞兩人都好,也放下心來。
晁非又道:“臨下界,卿峰主傳訊于我,若得見晁咎,便護持一二。撇開天帝不提,晁咎原為我叔叔,本是我該做的。”
宋青雨掌握關鍵詞,騰地坐直:“你能找到晁咎?”
晁非道:“如今脫離肉體凡胎,已能窺得投胎轉世,刻意去尋,總能尋得。”
宋青雨坐不住,起身繞着八仙桌轉了一圈,回到原點摩挲了下茶杯,又逆着轉了一圈。
他喝了口冷掉了的茶水:“便托你倆好好保護他了。”
齊金玉問:“門主不去見?”
宋青雨道:“他都投胎了,什麼都不記得,有什麼好見的。”他複又摸了摸杯口,“我與他也說不上太親近,能聽到他消息也夠了。”
齊金玉雙手捧臉:“哦——聽到他消息就夠了——聽到卿師叔消息也夠了——”
“啪!”
宋青雨狠狠扇了一記齊金玉的後腦勺。
齊金玉雙眼含淚、委屈抱頭,晁非隻得替他揉來揉去。
宋青雨冷笑,就齊金玉這個仙體魔胎,也就晁非真信他能被打疼。
*
晁非在赤離峰過上了處理公務、外出誅邪、尋找素未謀面的叔叔的日子。
得了空閑,便被齊金玉拉着,情到濃時,不由自主。
兩人都覺身在人間界,比在哪裡都好。
千年轉瞬,兩人送别諸多親友,或隔雲層、或隔輪回,但終有再見之時。
這日,齊金玉躺在沙發上翹着腳,正勾着晁非的腰,夾着嗓子膩歪兩句,忽地彈坐而起,險些撞上晁非的下巴。
晁非摟住齊金玉,才昏了頭,腦袋不甚清明:“發生何事?”
齊金玉吧唧一口親在晁非嘴上:“晁咎又該出生了,瞧瞧去?”
長鴉在齊金玉飛升後更是了得,縱往人間,豎通陰陽,連着投胎轉世的情報都能快速竊取,比晁非更了解某些人的轉世進度。
他急匆匆套上左右不對稱的衛衣,巴拉過牛仔褲就往腿上套,斜眼見晁非還未扣好襯衫的扣子,手不老實地摸了一把,笑嘻嘻跑出了門。
晁非習慣了他的胡作非為,隻按着齊金玉的審美,把長發束成低馬尾,又在白襯衫外套上黑色長風衣,蹬了雙黑皮鞋便往外走。
千年間的人間界風雲萬變,修道者閉關百年,再入世已不知今夕何夕。
過去呼風喚雨、上天入地,皆是仙人所為,而今人類智慧萬千,萬事都可在掌握之中。
齊金玉與晁非這兩個老古董,省去了閉關修煉,一股腦撲進茫茫紅塵,進化程度頗高,也不搞什麼禦劍飛行,新買的紅色轎跑開得穩穩當當。
齊金玉開着車窗,修剪到脖頸處的碎發随風亂飛。
他一手搭方向盤上,一手支着車窗邊緣,打好轉向燈,才要拐彎,丢在扶手箱裡的手機震動,接通藍牙的車子立即傳出微信語音通話的音樂。
齊金玉撥了撥方向盤上的接通鍵,宋青雨仿佛熬了十個大夜的索命嗓音從喇叭裡傳出來:“你倆人呢?”
快一千年了,宋青雨還在當扶風林門主。
他屬意的大徒弟一年推過一年,竟真比日理萬機的門主大人先一步飛升。
天打雷劈之際,大徒弟淚流滿面:“徒兒不孝,不能為師尊分憂。今日先走一步,在上界恭候師尊。”
宋青雨恨不得化身劫雷,把大徒弟劈個死去活來。
他另又培養了幾個接班人,接班人卻哭爹喊娘,接不了一點班。
這也怪不了這群小孩,宋青雨當門主當出了最優秀的記錄,任務、公文、弟子、修行四把抓,樣樣出挑。再沒哪個敢在宋青雨之後接任門主,就怕仙門評判“你還比不上你們前任門主一根腳趾”。
早早到了渡劫期的宋青雨隻得壓着飛升的沖動,勤勤懇懇拉扯着門派成長又成長,一直成長到現代化的世界。
進入現代後,宋青雨有了力有不逮之處。不習慣高科技産品的宋大門主,面對這個花花世界,疑惑成宋大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