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了眼睛,李鶴的手摸向了槍。
所以要趁他虛弱吃掉他嗎!?
那海怪沒有理他。
隻見那海怪自動把背靠在了野人們的矛上。
海怪那兩條臂力驚人的胳膊把他的蜷曲的身體慢慢拉直,露出他的腹部在野人們面前轉了一圈。
野人們那和貓一樣弓起的背慢慢松了下來,矛頭指了指前方。
海怪抱着他,低着頭,順從地走了起來。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請交給我吧。隊長,我可是很有經驗哒!”
海怪笑了。
陽光穿過密不透風的樹葉,穿過那濃密的紅發,把海怪臉上的雀斑照成了淺棕色,像是太陽上的耀斑。
這完全是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大腦裡策劃出的幾十種反殺計劃瞬間短路,看着海怪,他長大了嘴。
嗚——這海怪真像一個小太陽。
天才捕手偌大的腦子裡,隻回蕩着這一個小小的想法。
手從裝着槍的口袋上滑落,砸到了海怪的腰帶扣上。
疼得回過了神,李鶴意識到了自己一直在盯着海怪看。
輕哼一聲,他扭過了頭,強迫自己看向後面舉着長矛的野人。
“哼,好。”
躺在溫暖的懷抱裡,他的身體随着海怪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人類在生命的最初幾個月裡,躺在搖籃裡也是這種感覺嗎?
看着從葉縫裡斜設下來的太陽光,聽着海怪踩落葉的咯吱聲,他的上下眼皮慢慢合上了。
一定是這種感覺。
頭好暈,他感覺要吐了。
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見海怪的眉毛、眼角、嘴角一起向下耷拉着,瘋狂搖着他,好像急着通知他誰死了一樣。
“嗚——隊長,接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隊長……”
面前,密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長滿草的綠地。
綠地上,分布着一頂頂用獸皮制成的帳篷,數不清的野人在期間穿梭着。
看着這不屬于他畫的一部分,李鶴有了一種現實和夢境割裂的感覺。
這個四季失調的小島難道真實存在嗎?
“咳,隊長?”
“繼續跟着他們走。”
“啊?真的嗎,再走就——”
“咩——”
前方的巨型籠子裡,幾隻小羊搖着尾巴咩咩叫着圍了過來,屁股後面落下一串“巧克力豆”。
看着那“巧克力豆”,李鶴皺了皺眉頭,斬釘截鐵道:“走。”
他怕晚說一秒自己就會反悔。
那海怪抱着他跨入了新籠子。
剛一進去,一個野人就拿着長矛戳了戳他,用長矛點了點地。
那海怪被野人用長矛指着跨入了籠子,抱着他左顧右盼,費勁找了一個沒有羊屎的地面把他平放了下來。
捂着現在并不怎麼疼的肚子,李鶴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地上。
野人拿出一條粗鐵鍊看了他一眼,轉身将海怪五花大綁在柱子上,還扣上了一把鎖。
見野人走後,那海怪嘟起嘴瞪着他,“他為什麼不綁你——”
又一個野人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海怪立刻噤了聲。
那野人用長矛把托盤上的碗推到了海怪面前後,大搖大擺地朝他走來,把托盤放到了他旁邊。
野人靠過來的一瞬間,李鶴一拳打了過去。
麻利地扒下身上破破爛爛的裙子,他把野人的小獸裙圍在了胯上。
把破裙子蓋在了昏迷全.裸的野人身上,李鶴吹了聲口哨,掂着長矛跨出了籠子。
“隊長,你,你沒事了?”
“獵手終是會對弱小的獵物放松警惕。你說——對吧?”
海怪露出了他喜歡的恐懼表情,他滿足地轉起了手中的長矛。
想起剛才籠子被硬生生壓壞的恐怖經力,李鶴立刻握好了長矛,停止了恐吓海怪。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找鑰匙。”
“真的?”
無語地看了一眼馬上笑起來的海怪,李鶴融入了野人群中。
切,這麼好哄嗎?
放鑰匙的地方并不難找,李鶴發現每個野人都會拿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從一頂棕色的帳篷裡進進出出。
帳篷裡整整齊齊地擺着貨架。
貨架上放着激光槍、散裝罐頭、罐裝啤酒……
特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圍着的獸皮,李鶴看着貨架上的東西挑起了眉毛。
從野人把他和海怪關在籠子裡那一刻起,他就有了一種割裂感。
鐵制的籠子,毛上标着字母編号的羊羔,貨架上的槍……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小島上的原始部落裡。
這個原始部落也不可能出現在他的畫裡的小島上。
而畫裡的小島也不可能出現在真是世界的海上。
搖了搖頭,他拿起貨架上顯眼的鑰匙大步走了出去。
不管了,先把這個麻煩的海怪救出去再說……
帳篷與帳篷間,行走的野人明顯變少了。
所有野人都端着碗聚集到了一處,李鶴也靠了過去,差點把手中的鑰匙扔飛。
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鍋。
那傻不拉幾的海怪惬意地靠在鍋沿上,吃着鍋裡的土豆。
他好想捂着臉逃走。
但誰讓鍋裡的那玩意兒是他的伴侶,是他的任務呢?
身邊,一個野人端着盛滿綠葉蔬菜的盤子,似是要去給鍋裡的湯加料。
扔掉長矛,李鶴接過那野人手裡的餐盤,大步朝海怪走去。
那海怪看見了他,眼睛一亮,往一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了一個泡澡的“位置”。
“隊長,那些人真的挺好的。他們不綁我了,還讓我泡熱水澡,還給我吃的。”
接過那海怪遞過來的土豆,李鶴半天沒想好怎麼回話。
“出來,要走了。”
“隊長,怎麼逃?”
“西邊有個很矮的懸崖,下面是水流很緩慢的小湖,摔下去不會有事的。我放一槍,先吓住他們。咱們趁機跑掉,從那跳下去就應該就能甩掉他們了。”
“隊長,你怎麼知道有懸崖?”
“别問。”
“你們不待在鍋裡,還想去哪裡?”
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了他和海怪的談話。
看着吓得突然噎住海怪,李鶴抓緊微微燙手的鍋沿,慢慢回過了頭。
魚鳍野人和藹可親地歪頭笑着。
“哼,原來你聽得懂人話啊。”
矛尖戳到了他的背上。
“聽得懂不一定要立刻說呀。”
把海怪遞過來的土豆塞進嘴裡,李鶴舉起手跳進了海怪為自己預留的“位置”裡。
“上路”可以,可他不想餓着肚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