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李鶴都能感受到海怪呼出的氣打在他的臉上。
伸出手,他拂去了海怪臉上的淚水。
“快把頭收回去,淚都快滴到我的臉上了。”
“那,隊長,人類,我……”
“哼,我早知道你不是人類了。”
“啊?”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笨嗎?”
“……”
那海怪收回了頭,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像是能變色的LED燈,有趣極了。
似是知道自己不會死了,那章魚海怪舒了口氣,直接不裝了,放松了身體。
瞬間,八條粗壯的觸手撐開了衣服。
看着滿地的衣服碎片,李鶴用手捂住了眼睛。
“那個!隊長,隻要有水我就能變出衣服!”那海怪察覺出了他的心煩,用觸手連忙圍住了還是人類的上半身,低着頭,觸手尖為難地絞到了一起,“我隻是太餓了,太餓了不容易維持人類形态。所以,所以,所以隊長可以不要殺我嗎?”
“你裸.奔都可以。目前我是不會殺你的。”
“目前?”那海怪看了看他的心髒,想起來什麼似的全身一顫,連忙閉上了嘴,“我知道了,是到南極前。”
又一陣詭異的沉默在他們間蔓延開來。
就在李鶴快要睡着時,一陣嗚嗚的哭聲打破了這磨人的寂靜。
這哭聲倒是沒有變成螞蟻來咬他,但讓他想到了自己被扔進海怪病管控中心的第一晚,心煩無比。
“你别哭了。”
“我剛得知了我自己的死期!”
海怪哭得更厲害了,止不住得咳着。
冰冷的護欄,怎麼也掙脫不掉的束縛帶,在燈下永遠閃着寒光的針頭……若隐若現地閃現在他的眼前,甚至連鼻子裡都萦繞上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兒。
“嗚——”
看着那針頭,他哭了。
據他觀察,小孩哭能博得大人的同情。
可那針頭還是落了下來。
“夠了,别哭了!再怎麼哭我也不會同情你的。你也需要利用我去南極不是嗎?而且你也打着算盤要吃掉我吧?我是不會愧疚的。”
捂着胃部,李鶴一個跨步跨到了海怪面前,“我身上有它的味道對吧?”
那海怪不再哭了,慢慢擡起了頭。
“我是想利用你去南極出生地。但是,不是我想吃你,是我想吃你。”
“冷靜一下吧,你聽聽你說的這話。”他從海怪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揪下一片布片,按到了海怪的臉上,“别哭了,到我也需要你繼續扮演傑西。為了咱們各自的目的,到南極前咱們就好好維持這段婚姻好嗎?到時候誰死誰活,到時候再說?”
“拉鈎?”那海怪用眼睛偷偷瞥了瞥他,伸出了一小截觸手。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鶴有些吃力地用小拇指勾住了一小截觸手尖,“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那一小截觸手迅速抽了回去,似是怕他馬上反悔殺了他似的。
“那個……”那海怪的觸手尖又窘迫地纏在了一起,“我能問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傑西的嗎?”
“一開始。”
“啊?一開始!?”
黑暗中,李鶴覺得那海怪的臉倏地變得和觸手一樣紅了。
“隊長,我裝人類的水平就那麼差嗎?”
“比我好。”
“隊長,你本來就是人。”
“打住!既然都說開了,那麼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裝傑西了。裝得這麼人模人樣真讓人嫉妒。”
“……”
“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小八了。”
話剛說出口,李鶴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是他畫中那欲望騎士的名字。
這可是他心中的秘密。
跺了跺腳,李鶴立刻轉回了身,裝作鎮定地捂着頭,心中的海嘯翻滾着。
真煩人!都怪這詭異的小島!!讓他情緒起伏到把心中的秘密都脫口而出了!!!
“小八?小鶴,這名字有什麼深意嗎?”
小鶴……
李鶴噎了一下,順着氣轉回了頭。
算了,算了,這海怪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你有八條觸手。”
“這名字很有我的特點啊。小鶴,你真會起名!”
那海怪朝他咧嘴笑了,高興地抱着八條觸手搖擺起來,嘴裡不停地嘟嘟囔囔着,“嘿嘿,小八——小八——小八——嘿——”就好像剛才哭得快背過氣去的海怪不是它死的。
哼,傻逼海怪。
李鶴真懷疑海怪那頭蓋骨下沒有拟态出大腦。
突然,那搖擺的海怪來了個平地摔。
它從地上爬起來後臉煞白,所有觸手倏地消失了。
和海怪相處了這麼多天,李鶴已經有了從海怪的反應判斷危險的本領。
他馬上回頭,那太陽般耀眼的金發差點晃得他差點摔到。
“小八?”
詹姆斯挑了挑眉毛,拔高了音調。
雖然不确定詹姆斯把他們剛才的對話聽了多少,但李鶴還是鎮定道:“我們都結婚了,彼此取個愛稱很正常吧。”
隔着籠子,李鶴故作鎮定地抱起了雙臂,眼睛瘋狂朝海怪那邊眨着。
這次海怪理解了他,馬上進入了裝人狀态。
“是,是的,隊長可是我的小鶴呢。”
詹姆斯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那海怪拍了拍屁股,跑到了他的旁邊。
看着詹姆斯眼中映着海怪身上近乎碎布片的衣服和他的獸裙的映像,李鶴覺得詹姆斯的眉毛都快挑上天了。
旁邊的海怪看着詹姆斯,一直抖着,頗有當場吓死的架勢,李鶴偷偷把手伸到後面,使勁拍了一下海怪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