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小八看着那個閻王人類自殺般走向海怪們,氣得身體都在抖。
輕描淡寫?
要是那人類就這樣放棄了長達百年的壽命,那它從出生起就和同窩的兄弟姐妹們厮殺,長大後和海洋裡的所有生物厮殺,被撈到岸上後還要和人類鬥智鬥勇就為了活上短短幾年豈不成了笑話?
還學不好人類?
明明不是人的是它,它都沒有這樣抱怨過!
那閻王人類和失去知覺的喪屍一樣,呆呆地站在一隻大嘴海怪面前。
不知是哪來的膽子,它推開了身後來拉它的詹姆斯。
控制着已經不再陌生的雙腿奔跑着,留下了身後詹姆斯驚訝又憤怒的喊叫聲。
“傑西,你要幹什麼!!!”
它要去揍一個叫李鶴的人類。
雙臂也跟着雙腿擺了起來,喘着粗氣,它一把抱住了那閻王人類。
大嘴海怪的嘴在它抱住人類的一瞬間合了起來。
四周全變黑了,僅從海怪的牙縫中透出了幾絲亮光。
抓着那人類的脖子把人類提了起來,它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了上去,連頭發絲都在顫抖。
那人類半睜着眼睛,冰涼的手輕輕拍在了它的手上。
“别碰我,我腦子有病。你這麼會學人類,你再去利用一個别的人類送你去南極吧。”
那人類的碎發蓋住了前額,嘴角的紅色和頭發的黑色襯得他的皮膚和太平間裡的屍體并無兩樣。
看着人類那變得灰蒙蒙的眼睛,它要揮到那人類臉上的拳頭停住了。
要罵人類的話也被它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哼,怎麼,你連一隻獵物都不如嗎?我在海裡每時每刻都處在你這種‘訓練’中,上了岸還要被迫被你們人類訓練,你隻不過是要每個月要訓練,你就要放棄你長達百年的生命嗎?你知道嗎,你的壽命是世界上大部分生物求之不得的東西。”
“那又怎樣,管你什麼事。”
“我嫉妒你。我不允許你這麼暴殄天物!你至少掙紮一下啊……”
“我已經不算人類了。”
“我知道,我又不瞎。”
“哼,你學會我說話了啊。”
“你看,一切都是可以學的。”
“什麼?”
“李鶴,學吧,活下去吧。我們一起學習人類,一起在這裡生存下去。”
“你……”
“我這個獵物都能做到的事,你這個捕手竟然做不到?”
“你!”
手腕上的那隻手倏地有了溫度,那人類的眼睛重新變回了黑色。
看着被它哄上鈎的人類,它滿意地松開了那人類的手。
拍了拍手,它繼續道:“願不願意打個賭,看看咱們誰先最像人類?”
“肯定是我,你這隻海怪在自信什麼。”
“哦,是嗎?那可不一定。”
看着那面頰再次變紅的人類,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人類看似可怕,但本質就和一個幼崽一樣,一糊弄就上鈎。
人類的書上寫過,缺愛的生命是長不大的。
也就是說這兇殘個人類隻是個沒長大的幼崽罷了,沒什麼好怕的。
呼——它活下來的幾率又大了一些。
“好了,咱們從這裡出去吧,你還要送我去南極呢。”
不知怎的,李鶴覺得李顔給的那些任務瞬間都不重要了。
這隻海怪太過分了,它雖然學人的能力比他優秀,但是他畢竟是個人類啊!
“哼,反正最先學得像人的是我,到南極後活下來的也是我!”
“别在這說大話了,說不定你到不了南極就自己噶了。”
“才不會!”
“剛才要死的人難到是我嗎?”
“我,你……”
支支吾吾地、無助地看着那得意得抱起雙臂的章魚海怪,他一把抓過了要卷他們的海怪舌頭,帶着怨氣踢向了海怪的舌根。
身後傳來了食物腐敗的氣息。
緊接着,黏稠液體包裹住了他們。
那海怪緊閉的牙關終于打開了,他和那章魚海怪乘着嘔吐物,飛向了突然射進來的白色亮光。
亮。
好亮。
望着幼兒園天花闆上的小吊燈,他裝作不在意地偷偷瞥着兩個正在争奪小紅花的小朋友。
哦,原來是一個小朋友把另一個小朋友的花弄壞了,那個小朋友就覺得天要塌了。
哼,無聊。
“都不要哭了,老師給你們辦個小比賽怎麼樣?誰上課表現得更好誰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小紅花。”
小朋友們瞬間不哭了,就好像剛才天大的事連事情都不算了。
他一下子坐直了,沒法再裝作不再意了。
老師的溫柔像花一樣吸引着他這隻蜜蜂。
他也想這樣被哄。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老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抱走了那兩個小朋友。
第二天,他當着老師的面弄壞了一個小朋友的小紅花,眨着眼睛看着老師;希望引來一頓争吵,随後得到來自老師的安慰和小紅花。
但他等來的是老師驚恐的目光和一通打給李顔的電話。
此後,他再也沒去過幼兒園。
“小鶴!你非要那麼出來?”
那海怪在身邊尖叫着,身上黏黏的,無數評委俯視着他。
那眼神和當年老師的一模一樣——看怪物的眼神。
但沒有關系,李鶴想。
攥着海怪紅發的手慢慢攥緊,他想他已經被承諾了更多的小紅花。
看着那在黏稠的嘔吐物中掙紮的海怪,李鶴覺得他有必要說一聲謝謝。
但無數攝像頭對着他。
這也好,畢竟說“謝謝”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别挑,反正出來了。”
一把拽起來那海怪,李鶴幫那海怪捋着黏了小魚屍體的頭發。
啊,和這海怪結婚真好。
不。
是小八。
緊繃的嘴角終于松懈下來,當着李顔和海怪們的面,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