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浪漫初雪
“我靠,丫的車呢?!”
三人從酒吧一路跑到中巴車停車的地方時,車顯然已經不在原處。
大風夾着微弱的冰霜刮過,路燈下空空如也。
“看來我們被扔下了。”賀時驕看向在後面張望的祝明沉,笑了笑,“你給他們把車修好了?真是恩将仇報。”
後者并沒有生氣,隻是一臉無辜:“……嗯。她說會等半小時。”
駱安甯把手插進劉海,向後梳了一把,另一隻手捶向路燈的燈柱:“靠,都他嗎是一夥的!我們給人騙了!!”
路燈積滿灰的燈泡殼子被他捶下來,掉在地上。四周亮了一些。
“……”
“不要用我們,被騙的隻有你。”賀時驕看了眼地上的碎片。
車會開走其實在他意料之中,即使沒有祝明沉幫忙,他相信在這也會有專門接應的人過來修車,或者說,車熄火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個環節而已。
他拿出終端,打開下載好的地圖,順便發出去幾條信息。那些人應該是和湮克的打手合夥,專門在這條路上搶劫像他們這樣的學生的。
這種情況,在幾年前蟲族橫行的時候其實是沒有的。那時,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存還要依靠軍校派出的學生。
現在隻是幾年過去,光景就不一樣了,這一帶已經清理幹淨,作惡的反而變成了人。
人能做出恩将仇報的行為,其實不難理解,人性就是這樣。他為什麼總是不信邪,總要去确認這一點?
賀時驕微笑:“沒事,好消息是,我們把包都背下來了。至少到村裡還有衣服能換洗。”
駱安甯在風裡打抖,他的外套沒帶下來:“首先怎麼到村裡,你别跟我說步行。”
一片沁涼的雪花落在肩頭,緊接着,漫天的雪墜落而下。
初雪之夜到來了。路燈下是三個被抛棄的人。
賀時驕看着終端沉思。
這時,四處張望的祝明沉似乎一下警覺了起來。
駱安甯因為一直在關注他,馬上就發現了他繃緊的脊背,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
他的夜視能力遠沒有Alpha好,隻能看到那一片黑暗很特别,因為在動。
什麼東西蟄伏其中,密密麻麻。
但很快,就不需要他瞪眼看了,至少二三十來人一下子從裡面走了出來,锃亮的鋼管拍着手掌,十分晃眼。
“我艹……”
賀時驕快速掃一眼身後的密麻的巷道,又看一眼終端,冷靜道:“我中間,駱安甯左,”他看向祝明沉,“你右,所有岔道右前方拐出小路彙合,跑!”
話音一落,三人在一種奇怪默契的驅使下,瞬間轉身朝後跑去。
賀時驕邊跑還邊喊:“别開槍哦!也别動信息素!”但沒有人回應他。
…
祝明沉停下了。屬于他的這條路總是沒有這麼簡單。
他沖進去沒幾米就遇上了岔道,一轉,就被迎面走過來的人堵住了。一停下,後面追的人也一下湧進了狹窄的巷道。直到擠不進人。他腹背受敵。
之所以要停,因為那人手裡的不是砍刀,也不是鋼管,是長管的沖鋒槍。
那人舉起槍,狹長的槍管朝他平直地擡了起來,槍口閃着黑亮的寒光。
“小子,今晚是初雪之夜,我們沒有置你于死地的想法,跟我們回湮克,老大隻是想見你一面。”
扛槍的人戴着眼鏡,說話一闆一眼的,不像殺手,更像是酒吧算賬的。這人應該去追賀時驕,兩人面對面的場景應該會不錯。
“也不要想再逃走。你還能有我的槍快麼?”
這人沒有參觀剛才的戰鬥麼?祝明沉沒回話,看過去的表情意味深長。
算賬的頓了頓,對方沒有反應的反應讓他開始煩躁:“……再反抗的話,我們不會客氣,還要把你的錢全部搶走。”
祝明沉心想,拿一個人沒有的東西威脅他,是沒有用的。
搶劫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遇見,因此他的心跳雖然很快,但沒有亂掉手腳。
但同樣的,在新的世界,他身上依然沒有對方要搶的東西。真讓人絕望。
“呵,還是不說話嗎?你不愛說話?你聽着,我倒數三秒,S……”
祝明沉閃身上前,在普通人看來他就像是原地閃現過去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動作。
他的右手手掌按住了槍管,發力直接擰彎,拄拐杖一樣連人帶槍拉了過來,同時瞬間轉身,左手一下頂住對方的喉結和下巴,三指扣死對方柔軟的脖頸,下面有跳動的血管。
面朝所有人,他說:“讓他們後退。”
“……退!快他媽退啊!!”
算賬的渾身顫抖,别說反抗,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感受着噴灑在頸側的溫熱的呼吸,以及從那三根手指開始,一路竄向心髒的酥麻感。
顯然被劫持的這位能夠持槍和喊話,在這些人裡職務确實算高,所有人反應過來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驚恐,開始往後退。
退了幾步後,最前面的幾個人停下,猶豫地面面相觑。
祝明沉用力,被他挾持的人幾乎暈過去,停下的幾個又立刻向後退了幾步。
距離差不多了,祝明沉一按,手裡的人翻着白眼軟下去,他一腳把人踹走,轉身從零彈射起跑。
他一眨眼沖出去十來米,後面的才反應過來。
“我艹!跑了!快追!!”
祝明沉飛快地跑着,暴雪之中,拐進最後一個岔路,一下朝面又湧上來五人,身後震動的腳步也越來越近。
他深吸一口氣,渾身的體溫因狂奔而滾燙起來。
耳邊,是冬夜初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所有的動作就像刻在肌肉裡,此時行雲流水地,全部滾湧了出來。
他聽見腦海響起一道聲音——是他自己的——一打多,絕不能露背。不停調整位置,不能将後背暴露在對方眼前超過一秒。
最容易發生的情況不是被正大光明地圍毆,而是被身後的直接按在地上,一旦被按下,敵人會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連繼續戰鬥的資格都沒有。
看見人的瞬間,祝明沉擡腿踹向牆,調動全身肌肉淩空轉身,以一個刁鑽的方向一腿踹向最前面的人。
肋骨崩裂的聲音發出來,那人如同被車撞一樣急速倒飛出去,打保齡球一樣撞翻後面兩個,又是兩道崩裂的聲音,三人倒地。
這時,鋼管的寒光夾着破風的聲音從側邊過來,祝明沉直接擡手截停,順勢一拽,持鋼管那人被他一個趔趄拽過來。
緊接着,他的肘擊頂進對方胸腔,那人還沒發出嚎叫,就被他掐住下颌,往上猛頂,直接暈了過去。
祝明沉把這人當作武器,踹向最後一人。
五個人堆在岔口,還算可以給他拖延一些時間。
…
終于沖出最後的巷道,外面果然是另一條安靜無人的街道,破舊的路燈光線昏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