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上的人先徹底愣了會兒,三人在風雪中對視。
終于,那人大喊:“老賀!你真沒死啊!!虧的我給你丫燒了幾年的紙,他大爺的,那我算燒給誰了?”
喊完便張牙舞爪地跳下車,車燈打在後面,把他照得像一隻巨猿,呼啦啦地迎着風就跑過來。
“好久不見。”賀時驕聞聲難得翻了個白眼,剛湧起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
他突然似乎感應到什麼,轉頭去看祝明沉,就發現對方那張總是古井無波般的臉,此時難得生動了些,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似乎對前方什麼東西有很大的情緒。
祝明沉不應該認識馮登,即使認識……賀時驕頓了頓,即使認識,或者應該說,記得,也不應該對這人有這種反應才對。這情緒是怎麼回事?
他當然沒有自戀到覺得是因為自己,但總不能是對那輛摩托吧。他很讨厭摩托麼?
賀時驕沖馮登繼續道:“神經,我老嗎?我對外都是19歲,那五年不作數。還有你這垃圾摩托趕緊給我扔了。”
“不是怎麼就垃圾摩……噢我靠!”馮登跑過來,直接愣住,整個人刹車在祝明沉面前,眼睛如同被點亮一樣。
“我靠,我靠,你們京進出來打野還帶模特?這麼帥,讓不讓人活了!!”
他又繞轉到祝明沉身後去看背影,自言自語:“這,這不對啊……墨仔也活了?大爺的,賀仔,還是給你丫吃上代餐了。”
賀時驕瞬間眼刀飛過去,馮登立刻讪笑着比了個拉拉鍊的動作:“看我這嘴巴,呵呵,呵呵。帥哥别介意啊,你是真帥,一下給我搞暈了。”他伸出手,“正式介紹下,我叫馮登,登登登登的登,極夜的,七年級。”
帥哥喊的當然就是祝明沉了,賀時驕看向對方,觀察他的表情,對方已經恢複了往日清冷安靜的樣子,淡淡地看着馮登,眼裡沒有敵意,也沒什麼情緒。
他不記得,賀時驕下了判定。他把馮登從祝明沉身邊拉開,順便拍開他想去握手的手:“老實點,别動手動腳,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跑這裡來幹什麼啊,就你一個嗎?”
“何止。我告訴你賀仔,今時不同往日,士别三日還刮目相待呢,咱可是别了五年,現在我可特麼是七年級大學長一枚,無數萌新在身後嗷嗷待哺,你以為。”馮登跑出去幾米,站在路邊一座高一點的土坡上招手,讓兩人過去看。
他指向遠處:“看吧,我沒開玩笑。”
賀時驕過去看了眼,啧了聲,向坡下那道身影招手:“我們遇上極夜的新訓隊伍了。”
祝明沉兩個跨步跳上土坡,就看到他指向山坡下不遠處的一片平坦的山谷,雪夜的天穹之下,明燈星星點點,全部是發光的帳篷和篝火,光線中照出一些影影綽綽的來回走動的人影。
“這貨極夜軍校的,我們……我,之前和他一起做過委托,那些事之後再給你說。”賀時驕看着祝明沉,指了指馮登,“馮登,登山的登,這人話多跳脫,你别介意,直接無視就好。”
祝明沉看向馮登,淡淡地點頭:“你好。祝明沉。”
馮登搓手,猥瑣地開始擠眉弄眼,一邊說“好好好你的名字怎麼寫呀”一邊去握對方的手,又被賀時驕拍開。
賀時驕說:“極夜那邊和我們不一樣,一年級新生入學後需要跟隊伍出校實訓,被稱作新訓。”
馮登笑:“那可不,我們主打從小在風雨中培養,實戰中成長。像你們,讀成書呆子再出門有屁用。”
賀時驕冷笑:“我記得五年前你就從來沒赢過我,不知現在如何。還有,軍校聯賽,似乎也不遠了吧。”
馮登躲向祝明沉身後:“滾蛋,我對你丫不感興趣,不要來騷擾我。我對我們沉仔很感興趣,沉仔,你今年多大?處對象否?異地戀接受否?我跟你說,我這次隊裡有個待字閨中的美貌Omega學弟……”
賀時驕怒,直接打斷:“你大爺,給我說正事,跑我們驿站來做什麼?”
馮登疑惑:“這特麼是你們京進的驿站?你們窮瘋了,大爺的我以為路邊的鬼屋。”
賀時驕咬牙:“為什麼選這裡新訓?你們也知道隐尤村出事了?什麼時候來的,調查出什麼了,這裡沒這麼簡單吧?”
馮登聳肩:“不告訴你,除非你們加入我的隊伍,算了,你丫愛來不來,沉仔你願意來就行,多交點朋友嘛,你這形象,不多交點朋友太可惜了,極夜京進一家親嘛,對不對。順便替我這位飽經風霜的老學長分擔一二,那群嬌氣小朋友我是真受不了,帶不動帶不動。要你來,這張臉站那兒估計就解決一切問題。”
說完,他看向祝明沉笑道,“那啥,真的很美貌哦,确定不考慮下?比你旁邊這個鋼鐵Alpha正常多了,溫柔款哦。AA相抱何時了啊。”
祝明沉安靜地看着對方笑嘻嘻自來熟的樣子,心想學校嚴密的技術也不是對所有人有用,比如對馮登就沒有用。
如此短暫的相處,他就發現自己是Alpha而不是僞裝後的Beta,但自己卻看不出對方的性别。
賀時驕把馮登從祝明沉身後扒拉出來,冷笑:“呵呵,行啊,我們都來,準備好出場費,按高級委托結算,你自己找極夜報銷。還有,我們還有一個人,我大發慈悲,就算贈送的了。”
馮登古怪道:“Omega?”
“O你個頭,我倆出門帶Omega,你腦子壞掉了!!”賀時驕大怒,一個頭槌過去,之後又闆起臉,仿佛什麼沒發生過的樣子,“Beta,打架玩槍都還可以,你不虧。”
馮登揉着腦袋:“沉仔,和這個暴力狂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你現在隻是暫時被他金錢和家族打造的光環蒙蔽了雙眼,根本不知道這個人真正的面目。”
祝明沉站在另一邊,已經沒有在注意這邊,也就沒有再聽了。馮登一看就是京墨和賀時驕的老朋友,他沒有介入叙舊的想法。
他默默在旁邊想出場費的事。高級委托的出場費?一般能有多少?他要做什麼?
想着想着,就開始發呆。
沒聽到回應,馮登轉身看過去,就看到祝明沉安靜地站在山坡上,迎着夜風,一身黑衣,眼神沉靜又疏遠,好像在看遠處模糊在天際線中的崇山峻嶺。
風吹開他額前的黑發,車燈的光暈打過來,線條分明的側臉無比俊美,似乎要融進無邊的雪夜裡。
馮登愣住了。記憶中那個極度的安靜和寂寥的眼神,竟然在這個世界,再度出現了。
他難得露出一絲嚴肅的神情,默默吸了一口氣。
轉頭,又是一臉嬉皮笑臉的樣子:“賀仔,為了咱極夜寶寶幹渴已久的眼福,我必須去要沉仔他的終端号,你不準攔我。”
“滾。”賀時驕也看向那處,似乎也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他才淡淡道,“明早八點,就這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