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今夜的黑月格外圓潤,挂在空中似乎是照亮了整個森獄。
陀羅迷殿内,悅悅猛然從昏迷中驚醒,捂着澀痛的喉嚨無聲喘氣,看到周圍熟悉的環境,她倒抽一口冷氣,眼角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般大滴地砸落。
“主人醒了,主人醒了,我這就去告知黑後。”
在床邊一直守候了一天一夜的秋月正好瞧見富江主人蘇醒,疲憊困乏的面容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她驚呼之餘,跌撞的跑了出去。
悅悅撐起身,從床榻上坐起,沒去理會秋月,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她面色蒼白的流着淚,那般痛苦的尋死方式,她居然活下來了。
活下來了,我居然活下來了。
一從死亡的陰影中擺脫,尋死不能的她,咬着銀牙,狠狠地用指尖撕扯被褥,原本精緻美麗的五官扭曲地仿佛從地獄前來的惡鬼。
“咳咳。”情緒激動下,止不住的咳嗽将悅悅從極端的情緒之中拽了出來,還沒有緩過來,就被一把摟住。
“富江小妹,你終于醒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呀!”抱住她的人,正是匆匆趕來的黑後。
“黑後?”
她的聲音嘶啞得快發不出聲音,讓蛻變黑後更加心疼不已,她摟緊了眼前的人,害怕隻是她一個沒注意的功夫,富江就真的死了。
“什麼都别說了,你這時候需要好好靜養身體。”
富江寝宮失火的原因,早在第一時間就被她查了出來,但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隻要富江還活着就好。
黑後面上并無異色,她既沒有苛責,也沒有質問富江這麼做的理由,隻是慢慢松開了摟緊的雙手,拿來身後秋月端着的一碗白粥,親自喂完了富江後,便讓她躺下得以休息。
“快睡吧!我的小妹.....”
見黑後眸光似含着擔憂,卻萬分關心自己的模樣,悅悅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乖乖躺下,閉合上了眼睛。
作為救下富江的玄同,在知道她蘇醒後就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森獄皇宮。
富江剛醒沒多久,黑後本不想讓任何人前來打擾她的小妹休息,可耐不住富江想見到她的這位救命恩人。
于是在富江親自開口的情況下,玄同來到陀羅迷殿。
一入殿内,悅悅見到了這個讓她不能解脫的罪魁禍首,憤怒之下,當即就是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雖然知道玄同很無辜,他救下自己的舉動也是出于好心,可是悅悅接受不了。
“為什麼要救我!”
玄同一愣,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向他襲來的手,見自己的巴掌沒能拍在他臉上,悅悅黑沉的臉色更加惱怒發狂。
“如果沒有你多管閑事,我早就離開森獄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厭這個地方嗎?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到苦境嗎?”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已經死了,已經解脫了,不用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森獄這個熟悉到令人厭煩的環境......”
她大聲開罵,美麗的臉上哪怕此刻滿是憤怒也漂亮的不可方物。
可是玄同卻皺起眉頭,他沒想到寝宮失火,原因竟是富江自焚求死。
“你,何至于此,森獄讓你如此痛苦嗎?”
“哈哈哈哈哈哈!痛苦!哼~我自從來到黑海森獄後,就沒有真正開心快樂過,這樣的日子,難道還不夠痛苦?”
悅悅突然大笑起來,她揮開了玄同抓她的手,随後又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難道你在森獄就活的很快樂嘛?”
玄同瞬間想到,當初在花園湖畔他差點溺水身亡的一幕,那令人窒息的麝香氣味,仿佛至今還萦繞在鼻尖。
他頓時臉色暗淡,斂下眼眸說道:“可也不一定需要通過死亡的方式來獲得解脫,應該還有其他的辦法,不必如此極端才是。”
這樣好似無關痛癢的話,在悅悅聽來,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聲音尖銳的說:“那你能帶我離開森獄?還是能讓我回到苦境?”
“對于我的痛苦和過去,你了解嗎,又了解多少?”
“......”
聞言,玄同沉默下來,他側過臉去,聲音帶着一絲沉悶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對你的死視而不見。”
“你還要阻止我?”
玄同不答,但從他那雙異常認真的眼神中,悅悅知道了他的回答。
她咬了咬牙:“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玄同閉上雙眸,負手離開。
他走後,悅悅不知道怎麼地心情失落地坐在床上。
擡眼望着床前搖曳的燭火,眼神空洞無神,愣愣的伸出纖纖玉指,觸碰到火苗後灼熱的刺痛讓她立即縮回手指。
回過神來,她咬着唇,吸着氣,臉色蒼白如紙,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忍不住倒在床上全身蜷縮在一起顫顫發抖。
冷汗從頭上涔涔滾下,太痛苦了,那樣實在是太痛苦了,玄同,玄同,我恨你!
........
第三天,煌後富江寝宮失火的這樣的大事,哪怕有黑後壓着,消息還是傳到了皇宮外。
玄膑如往常一樣,每日日出時分都會來向黑後請安,請安的同時順勢關心一下富江的身體,他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心性謹慎又十分小心,不會落人話柄,黑後也沒覺得不妥。
而悅悅對于玄膑這個之前日日笙歌,夜夜春宵的入幕之賓,表現的很冷淡,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誰也不想理會。
蛻變黑後瞧見了,心裡更加擔憂不已,于是下令以煌後富江需要靜養為由,安排侍衛在她的陀羅迷殿殿外守着,沒有她黑後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進入。
這時,聞訊而來的玄嚣太子來到陀羅迷殿外,卻被殿外侍衛攔着不讓進入的他心情正不悅,就瞧見他的大皇兄玄膑太子從陀羅迷殿内走了出來。
“是玄膑?”
玄嚣眉頭一皺,他上前一步,意有所指的說道:“大皇兄真巧啊,居然在陀羅迷殿相遇,上次相遇還是在煌後的寝宮中,我們兄弟兩個還真是有緣昂~”
“這裡是母後的居所,膑兒身為母後的養子,自當每日前來盡孝,倒是十八弟與母後不親,我也少見你來此。”
玄膑說話滴水不漏,反而暗指玄嚣無事登門,别有用心。
“唉~我平時确實少來陀羅迷殿,隻是聽聞煌後遇險,身為太子,于情于理都應該過來問候一聲,大皇兄你有些多心了。”
“但願如此!”
玄膑語氣平靜,讓人摸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兩人站在殿外待了一會兒,玄膑開口道:“十八弟,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