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徐樂薇聽過舉報作弊的,沒聽過舉報早戀的,“誰啊?”
程菡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早戀被舉報的事算是被輕拿輕放揭了過去,但關于“是誰舉報”這一話題卻引發了不少猜測,而且議論越來越多沒有停歇。
主要大家從小到大都讨厭打小報告那一套,原則上的事就算了,談個戀愛這種事也舉報,足以見得這人的陰暗。
徐樂薇一開始懷疑是餘逸飛,但他上個學期轉學去市裡的一所高中了,他們班的人說他因為受之前被處分的影響,成績一直退步,家裡就托關系給他重新找了所學校,換個學習環境。
懷疑對象轉移到戴玥。
她對林敬馳的心思但凡有點情商的都能看出來不是表面上的朋友關系那麼簡單,而且她這個學習突然轉學過來的行為也挺引人深思的,她有動機,也具備舉報的條件,所以一時間,她成了大多數人懷疑的對象。
而大家對打小報告的人,即使不唾棄,也會下意識地避而遠之,戴玥起初還不在意,但時間稍微一久,衆人的目光,以及她出現時周圍驟降的氣氛都很難讓人置身事外。
精神攻擊完全不亞于□□摧殘,尤其是對一個習慣被大家羨慕自尊心強的女生來說。
她也因此來找過程菡,坦言說自己并沒有舉報他們,而且她也不屑于舉報這種小人行徑。
程菡點頭說知道,自己也從來沒說是她舉報的,說完轉頭繼續聽王秋雲講題了。
大概是她敷衍的态度惹怒了對方。
戴玥負氣離去,請了一周的假。
這一周,林敬馳來找了自己,起初是和她聊快要高考了,考完之後再也不用躲着老師,暑假準備去哪玩之類的話,後來聊着聊着聊到了戴玥。
“她說不是她舉報的我們,你相信嗎?”他問這話時,眼神裡有幾分閃爍。
程菡笑了笑:“我相不相信對她不重要,你相信她就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會做這種事,而且胡大頭也沒說是有人舉報才把我們叫去談話的,可能是他自己看見了。”
“嗯,那就是胡主任自己看見了。”
“你為什麼非要和我嗆着來?”他忽然生氣起來。
“?”程菡不明白,自己明明是順着他的話說,而且也是好言好語的态度,再包容不過了。
“我沒有,是你說胡主任自己看見的,我認同你的猜測而已,沒有一丁點嗆你的意思,至于其他人懷疑戴玥,那是他們的事,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難不成我還要調查這件事再開個發布會證明她的清白嗎?”縱使她容忍度再高,他撒過來的糟糕情緒,程菡分毫不差地推回去。
林敬馳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奇妙地生氣,是因為她太淡然了嗎,明明是關乎他們倆的事,她聽起來就像個外人,不露任何情緒地和他讨論着。
這段時間也是,她總和自己保持着距離,雖說胡有華現在是天天來他們班巡查,她有理由且必須遠離他,但他總覺得她其實是打心底裡自願遠離他的。
此時,林敬馳已經忘了自己是來幫戴玥說情的,滿心滿眼是自己被她忽視的怨氣。
他想發洩點什麼,想讓她不要那麼從容不迫。
下一秒,他的手被輕輕握住,她的手軟軟的,聲音也軟下來:“我們别吵架了,你也别生氣了,先好好準備高考吧,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怨氣剛炸開,立馬又被撫下去,他反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一個不經意抽走,握得緊緊的,“我知道了,但你也别總躲着我。”
“我沒有吧。”
“有,雖然胡主任經常來我們班轉,你不好靠近我,但也不至于平時看都不看我,眉目傳情他又管不着。”
“行,以後多和你眉目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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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驕陽似火,高考進入了個位數的倒計時,窗外的蟬鳴都更響亮了,仿佛在奏響最後的戰歌。
而程菡也收到了一封信,木心寄來的。
自從加上q.q好友後,兩人不再通過書信聯系,所以她挺意外收到這封信的,不過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沒有在教室裡拆開,而是晚上回到寝室後,借着熄燈後小台燈的光線,輕輕撕開了封口。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以筆為劍,盡展鋒芒。
高考大捷,前程似錦。
——2012/05/21·木心」
三十六個字,這是木心給她的所有信中最簡短的一封,也是包含最美好祝願的一封,她沒時間回信了,她想,她應該用一個更好的結果去回信。
程菡小心翼翼收起信封,進入夢鄉。
六月七日,天空一碧如洗,蟬鳴聲響徹天際。
程菡走進考場,她不會忘帶準考證,不會走錯考場。
她帶着這十二年的風雨兼程,帶着胡有華的那句“你是個有志向有韌性的孩子”,帶着葉昕怡毫無保留的分享和王秋雲這段時日以來的傾囊相授,帶着木心的祝願,帶着她自己破釜沉舟的勇氣,在答題卡上書寫下自己的名字。
試卷翻動間,筆墨揮灑處,她為這段青春畫下句号,開始抒寫下一個嶄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