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齒不清、眼中懷着憎惡和恐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聲哭訴,與此同時,他的肚子也以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速度迅速膨脹起來,洛陽的手指敲着他手中的注射器,一邊讓另外兩個人按住孕夫的四肢,一邊對準男人的肚子用力地打了下去。
純白色的藥劑在試管内湧動,不似人類的聲波在那一瞬間響徹病房,仿佛要将在場的所有人震碎,洛陽伸出手打了個響指,這清脆的咔嚓聲後,幾乎下一秒就會從陸至的肚子内破體而出,猶如異形中的破胸者般将在場的所有人殺死的怪物懷着怨怼的恨意被藥劑溶解,旁邊負責輔助洛陽的兩個人都忍不住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就在這個時候,陸至的肚皮宛如漏氣的氣球般扁了下去,陸至不由得露出死裡逃生般的笑容,卻在這個時候聽見洛陽詢問道:
“還沒結束。”
洛陽收起試管,接着說:“你很幸運,你體内懷着的‘子嗣’雖然早就潛伏在你的身體内,卻并未迅速壯大,奪走你的生命力。”洛陽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這不符合它們的習性,除非……有人命令他們這麼做。”
“一定是他!”陸至聽到洛陽的這番話,便一口咬定說:“一定是那個該死的混賬小子,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說你的弟弟将他帶了回來,那你弟弟人呢?也許他知道些什麼。”
聽到洛陽的話,陸至沉默了一瞬,接着,他支支吾吾地說:“他也懷孕了。”
洛陽:“……”
“這算什麼,是兄弟就一起生?”洛陽身旁的一個短發男人下意識地吐出這句話,他看上去比較年輕,說話也格外直接些。
“這就是‘繁衍’的可怕之處。”洛陽說,這荒誕的、猶如污染般無法阻擋,也無力避免的現象曾在幾個月侵蝕了一座城市,并感染了其中三分之一的青壯男女,使得他們不分性别、也不分年齡地懷上子嗣,并在之後成為子嗣進化的養分。
聽到洛陽的話,他身邊的幾個人都緩緩後退了一步,看樣子并不想成為其中的一員,洛陽看上去倒是并不在乎這些,他聳了聳肩,說道:“聽上去還挺有趣的,不是嗎?”
随着他說話的功夫,洛陽緩緩拔出針管,一管深黑色的液體就這樣被他從陸至肚子裡抽出,那團渾濁的液體先是在針管内蠕動,片刻後,它竟猶如滾動的黑珍珠般在玻璃壁内來回滾動、沖撞,又如雨點般彙聚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一小團布滿猙獰尖刺的巨口,向着洛陽的方向低聲咆哮。
洛陽将這管提取出的東西紮入另外一個儀器内,片刻後,上方顯示的信息讓他眼睛一亮:“哈,果然是含有初代‘繁衍’因子的子嗣,兄弟,你的身邊一定有散播因子的兇手,我們可是中頭彩了。”
洛陽這麼說着,他吹着口哨,将散發出鮮紅亮色的指示器取出,這個儀器會指引他尋找造成這場瘟疫的根源,而就在洛陽将儀器對準陸至的時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小小的東西竟在這一刻發出了急促的嗡嗡聲。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陸至,而男人神色懵懂,表情茫然,不似作僞。
“你的身上有什麼東西?”洛陽伸出手,一把掀開了陸至本就散亂的上衣,隻聽見撕拉一聲,在陸至上衣的口袋内,一團又小又軟,隻有巴掌大小的東西剛準備鬼鬼祟祟地悄悄溜走,它才悄悄地探出一個腦袋,小小的觸手扒在衣物上,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在洛陽的動作下被猛地甩了出去。
“叽!”
隻聽見一聲似幼貓叫聲、又似某種小動物般細小的嗡鳴聲在空中一閃而過,在病房外,所有聽見這道聲音的患者們都紛紛擡起了臉,眼瞳同時變為了菱形。
吧唧、吧唧。
隻聽見這樣幾聲聲音響起,像是富有質感、沉甸甸又柔軟的水袋摔在地上,仿佛剛剛有流星劃過,讓空中留下了幾道柔軟的光帶,卻是那團小東西所殘留的痕迹,洛陽謹慎地上前一步,他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和一隻圓頭圓腦、長着幾條觸須和紐帶,形似蘑菇,又似水母的生物對上了眼。
下一秒,洛陽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了上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就是應該踩一腳。
邪惡人類的邪惡計劃落空了,那隻小怪物慌得整個傘蓋都膨脹起來,被吓得掉頭就跑,隻知道慌不擇路的逃,一邊跑,一邊還在空中不斷流出一個個小小的七彩孢子。
看來,這就是“繁衍”傳播子嗣的途徑了。
“我去抓住它。”洛陽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隻留下一句話:“你們看好陸至,不要讓其他人靠近他,也不要讓自己中獎!”
剛準備追着他一起離開的幾個人腳步停頓了一瞬,前方的洛陽回過頭,解釋道:“呃,我的意思是,不要讓自己懷孕,畢竟子嗣成長的速度很快,你們還年輕,不應該承受養育孩子的責任。”
聽到他的話,其他人的脊背一涼,一股惡寒劃過,讓他們集體退後了一步,洛陽聳了聳肩,腳步敏捷地追着空中殘留的光帶一路前進,猶如嗅聞着獵物的信息素,在森林中追随着對方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