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仍然在勸說:‘你不能忤逆伴侶的意志!’它說:‘否則他會吃了我們!’
守衛的目光落到洛陽的身上,見人類挺直腰闆站在那裡,黑色的發絲蓬松,面容俊美帥氣,它細細地嗅聞了一下,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芬芳氣息,頓時,它便承認了洛陽的身份,但與此同時,它卻對一号的勸說表示拒絕。
守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拒絕。’
它點着爪子,一副十分機智的樣子說道:‘笨蛋,他怎麼可能吃得下這麼多蜘蛛,人類的肚子是很小的,就算隻有你一隻,也足夠塞滿他的胃了。’
一号的大腦袋冒出一個問号:‘可我不想被吃掉啊。’
那關它什麼事。
守衛不屑地哼了一聲,朝着洛陽的方向走去:它要把洛陽帶回到巢穴中,既然對方是他們的伴侶,那麼無論是生于死,洛陽都不能離開,隻能就這樣永遠留在這裡!
看着守衛朝自己慢慢走來,洛陽緩緩拔出長刀,雪亮的刀鋒在指尖翻轉,映射出一張令人失神的面孔,他笑着說:“還想和我再打一場嗎?好啊。”洛陽說:“但是這一次,你的胖肚子上可要多出幾道傷痕了。”
守衛的動作一頓,愣在了原地,即使語言不通,洛陽似乎也知道它在想什麼:洛陽居然說它胖!
守衛看向自己柔軟的、布滿絨毛的腹部,這是多麼威嚴精緻、令它驕傲的體型啊,難道人類不應該為它的強大而感到滿意嗎?
見它明顯呆滞的樣子,洛陽嗤笑一聲,更加惡劣地嘲笑道:“肥蜘蛛大屁股。”
守衛……守衛氣得當場就原地跳了起來,它剛發出威脅的低喝聲,這夾雜着不滿的威吓落入了蛛群之中,卻讓它們意識到了威脅,一号更是反應了過來,它猛地暴起攔在了守衛面前,用爪子指着它:你想要對伴侶動手。
你居然要對伴侶動手!
‘滾開!’蠢貨,這沒你的事,伴侶要是跑了,你就守着空蕩蕩的巢穴哭去吧!
‘不許傷害伴侶!’一号哪裡管這些,它的體型漲大了幾乎一倍,在兩個巨大蜘蛛的對峙中,兩隻雄性紅楓蜘蛛狠狠厮殺在一起,是毫不留情,恨不得将對方撕扯成碎片的戰鬥,而蛛群們也接連發出了同樣憤怒的嘶嘶聲,體型紛紛膨脹開來,也沖進了戰場之中。
這算什麼,蛛群的内戰?
洛陽緩緩放下武器,他小心翼翼地在混戰的間隙中尋找着方向,猶如一隻黑貓般敏捷地繞開互相厮殺的蜘蛛,落在了通道的盡頭,此時此刻,蛛群們的目的已經和最開始完全不同,它們不僅要彼此厮殺,還要挑選出勝者,并獲得第一個和伴侶交//配的求偶權。
洛陽的腳踏在門邊,伸手推開大門,便頭也不回地将那群混戰的蛛群丢在了腦後,現在,它們是真的要守着巢穴哭鼻子了,邪惡的人類順利逃出生天,但他現在所在的區域,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麥田,秋日霞光下的麥浪如海,倒映着天邊絢爛的晚霞,燦爛的紅色、楓葉濃縮到極緻後的豔色以及所有秋色融合在一起,使得洛陽的眼前模糊一片,他剛鑽進麥田裡準備離開,蛛群卻仿佛終于停止了無休止的内戰,意識到伴侶趁亂逃走,于是,一陣接二連三的、令人驚懼的動靜便從遠處傳來,洛陽回頭一看,就望見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紅色向着他的方向沖來,而到了近處,他才望見那是由紅楓蜘蛛組成的蛛海,每一個蜘蛛都因伴侶的出逃而陷入混亂,眸光赤紅,眼中隻有洛陽的身影。
我的天哪……
洛陽拔腿就跑。
而巢穴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紅楓理所當然地要回去,隻不過,現在的他卻被困在了原地,紅楓面紗之下的臉龐冰冷一片,但再怎麼樣冷酷的表情和氣息,似乎都無法勝過他面前的那道身影,因對方才是寒冷與殘酷的象征,僅僅是一縷發絲,似乎都凝結着寒冬凜然的溫度。
“你不應該妄想染指他。”對方對着紅楓,平靜地宣告。
“為什麼?”紅楓冷冷地說:“冬,你沒有資格阻止我靠近他,因他是你的所有物,便也是屬于我、屬于我們的所有物!”
“我為什麼不能将他帶回到我的巢穴裡,喂養他、豢養他,并讓他留在我的身邊,呼喚我的名字?”紅楓的眸光赤紅,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憤恨:“你自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認為你超過了我們所有人,便可以淘汰其他競争者嗎?”
“為什麼在所有人裡,隻有我被排擠在外?”紅楓說:“你以為我會像春和夏那樣順從你嗎?你錯了,既然他已經到了我的掌心,進入我的巢穴,那麼他便是我的私有物。”
“即使他死,我也要他的身體被永遠留下,成為我的人偶!”
紅楓悅耳的聲音帶着極度的掌握欲與控制欲,以至于語音都變得扭曲起來,面對着他的這番控訴,被稱為冬的男人僅僅隻是站在那裡,平靜地說:
“你想要被我撕碎,徹底化為灰燼嗎?”他說:“我現在就可以如你所願。”
紅楓的身體一顫,在無法反抗的力量前,他隻能低頭,放開手中握緊的寶物。
蛛群已經靠近了前方的洛陽,将他團團圍困起來,就在此時,随風搖擺的麥田卻忽的停止了晃動,仿佛風在此刻陷入了絕對的寂靜,連聲音都随之消散,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慢慢在空中擴散開來,并随之将此地的空氣凍結。
有什麼東西來了,一頭跨過無垠的雪地、踩着秋霞的殘影而來的巨獸輕松地越過成片的蛛群,便這樣跳躍到了洛陽的面前,它的身影在空中越過的那一刻,陽光甚至都被迫掩蓋,隻映照出它通體雪白的發絲。
一頭漂亮的龐然大物,足有兩米多高的白狼來到了洛陽的面前,它的眸光宛若萬年不化的雪山,讓人同時望見了溫情與冰冷,是凝聚成永恒的深邃寒意,見到它的那一瞬間,洛陽便感到什麼都不怕了,他快步地跑向對方,一邊呐喊着對方的名字:“父親!”
巨狼通體的毛發都白得毫無瑕疵,它垂下眼睛,望着面前的幼崽,看着洛陽激動的動作,白狼低下頭叼着洛陽後頸的衣服,用尾巴纏住他,便将他放置在了自己寬厚的脊背上。
“哈哈哈!”洛陽開心地陷在厚實柔軟的毛發中,像是砸進了一大塊毛毯裡,他回過頭對蛛群說:“回去吧,我不怕你們!”
“吱!”一隻紅楓蜘蛛氣得跳了起來,它飛速地朝着洛陽的方向靠近,悍不畏死地想要搶回自己的伴侶,白狼卻看也不看它,隻用尾巴一掃,就把吱吱叫的紅楓蜘蛛拍成了扁扁的一片……一片蜘蛛餅。
“吱……”紅楓蜘蛛的幾隻眼睛頓時都流淌出了眼淚,洛陽見到這一幕後隻快活地笑起來,人類的軀體對比白狼來說這樣小、小小的一團,發出的笑聲也是輕盈的、輕快的。
他就這樣趴在巨狼的身上,仿佛遇到了屬于自己的避風港,白狼則背着自己格外鬧騰的幼崽,靈敏地跨過秋日與寒冬的屏障,走進一片雪山之中。
“阿秋!”洛陽打了個噴嚏,将自己完全陷進厚實的狼毛中,他一點也不怕冷,阿丘,他又打了個噴嚏。
這樣的舊時光,現在想來,便是洛陽曾經所回憶的最幸福、也是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