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走了一個多星期，來到一個遙遠的小山村，跟一位巫師争吵起來。自然，他用那根接骨木做成的“老魔杖”作武器，無疑會獲取決鬥的勝利。對手倒地死後，他繼續前行，走進了一個小酒館，大聲誇耀自己從死神手上得來的強大魔杖如何戰無不勝。

就在那個晚上，老大喝得酩酊大醉後，另一個巫師蹑手蹑腳地來到他床邊偷走了魔杖，并且割斷了他的喉嚨。

就這樣，死神取走了老大的命。

與此同時，老二回到了他獨自居住的家，拿出可以起死回生的石頭，在手裡轉了三次。讓他驚喜交加的是，他想娶的但不幸早逝的女孩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她悲傷而冷漠，他們之間似乎隔着一層紗幕。她盡管返回了人間，卻并不真正屬于這裡，她很痛苦。最終，老二被沒有希望的渴望折磨瘋了，為了真正能和她在一起而自殺身亡。

就這樣，死神取走了老二的命。

但是，死神找了老三好多年，卻始終沒能找到他。老三一直活到很老以後，才最終脫下隐形衣，交給了他的兒子，然後像老朋友見面一樣迎接死神，并以平等的身份，高興地同他一道，離開了人間。

—

“那麼，你聽說過這個故事嗎，《三兄弟的傳說》？”湯姆就像隻是突然想起這個故事一般，不經意地問道。

“嗯嗯！《詩翁彼豆故事集》，小時候我很喜歡纏着媽媽講的。哥哥，我們還一起看過來着！”萊尼的眼睛裡閃着光。

湯姆也笑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他已經從剛才的試探中确認了萊尼并不清楚死亡聖器的事。他倒是沒想到，童話裡的老三，竟是波特家族。

這個推理并不難，與萊尼相熟的，無非就是馬爾福、兩個布萊克、那個混血，以及波特。

至于幼時的事，對于裡德爾來說，占據頭腦位置的無用記憶，他向來不在意。

裡德爾的身體深處微微顫栗着，得益于萊森莊園龐大的藏書量，死亡聖器這般的秘辛也會為他敞開胸膛。而現在，其中之一的聖器就出現在他面前，甚至于肌膚已緊貼于薄軟微涼之中，他怎能不興奮？

波特家的隐形衣固然不容小觑，但他如果甘于屈居在陰影之下，他就不是裡德爾了。他要的是萬衆矚目，要的是絕無僅有，銀綠色的帷幕下，衆人皆俯首。

接骨木制成的老魔杖，他甘之若饴。

Je veux la gloire à mes genoux

le monde ou rien du tout

———我要榮耀向我俯首

征服世界或一無所有

……

也是因此，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裡德爾才會如此崩潰。

那一天他與萊尼找了很久很久，久到天已經微微亮了，黑夜染上淺藍色，金光将要拂曉。

他終于在嘗試中被迫接受：他的母親才是巫師。

他在學校的獎品陳列室裡尋找自己父親的名字，查遍了霍格沃茨的級長名單和巫師記錄，卻沒有發現任何能證明自己父親上過霍格沃茨的信息。

他最終讓自己相信，他的父親是一個麻瓜，而她的母親才是那個給他巫師血統的人。

那是多麼愚蠢的一個母親啊！

作為一個巫師，自甘堕落與麻瓜相愛，還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無法理解“母親”的決定，更是對自己的“父親”恨之入骨。

裡德爾轉頭看到萊尼的時候，嫉妒幾乎要把他燃燒殆盡了。這份嫉妒，坦白來說，從八歲起就一直在他身邊了。

孤兒院的小孩從小時候起就明白一個道理，想要吃的飽穿的暖，就要學會笑。就是那種甜甜的，讓大人看一眼就心生憐惜的笑。隻要這樣子，才會有人想要領養他們，他們才會有一個家。

科爾夫人總說，孤兒院是個大家庭。裡德爾不知道尋常家庭是什麼樣的，但他也明白，那絕不是被年紀大的孩子們堵在角落，被搶走食物卻不能啃聲，跪在地上當狗。

想要不被人欺負，那就得去欺負别人。隻有自己足夠強，才能在一群孩子們裡有地位，就如同階級分明的社會。

裡德爾很不幸從小就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摸爬滾打，但他也很幸運，從他發現自己能做到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開始。

他用着那些小把戲成功讓其他人都怕他，甚至包括科爾夫人。他們怕他，厭惡他，可又不得不低頭的樣子，極大程度上取悅了裡德爾。大概也是從那時候起，他的内心就已經被陰暗侵蝕了。

他就如同從沼澤裡爬出的蛇，渾身都布滿了傷疤和泥濘。

萊森莊園很大，很漂亮，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躺在那樣柔軟舒适的床上，看着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地上的碎金。但他越看越覺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他仿佛一個站在聚光燈下的小醜。

讓一束光照進黑暗裡，那束光就有罪。

其中最大最亮的那一束，就是他的妹妹，萊尼·萊森。她永遠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永遠開朗永遠明媚永遠有數不清的愛意，她的父母太愛太愛太愛她了，她有太好太好太好的家人了。

每到這種時候，裡德爾就會躲在角落裡，窺探着别人的幸福。

他讨厭她，非常非常非常讨厭。

隻有在每次看到她因為他而傷心難過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慰藉。泡在蜜糖罐子裡的小孩，怎麼能理解他人的自卑和痛苦呢？

嫉妒無時無刻不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破敗又狼狽，癱在自卑的深淵裡像瀕死的老鼠那樣大口喘着氣，狼吞虎咽的把偷來的幸福塞進胃裡，但他未曾想到别人的幸福竟會如此尖銳，苦痛穿腸而出，滿地狼藉。

虛張聲勢的是他的自尊，一切僞裝是他的遮羞布。

後來他也累了，疲怠了，他提不起任何力氣去抵抗了，他隻能麻木地看着他自己無力改變的一切，任由自己墜落。

直到……

裡德爾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底的煩躁，這種時候想起以前的事情，讓他在暴怒的邊緣搖搖欲墜。他環繞宿舍一周，極力克制自己想把觸目所及的一切東西砸爛的沖動。

他的魔杖在空中揮舞着。

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在這天起有了一個新的名字——“伏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