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那些工作人員恐怕還要精簡一二。
諸伏景光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和他們相關的事宜,有些茫然的問:“潘多拉、文斯兄弟、還有這個海德拉爾組織,都是做什麼的?”
他看上去很鎮定,實則内心劇烈動蕩。
沒進入組織前,他就是大學畢業考入警校的學生,遇到最大的危險不過是窮兇極惡的歹徒;進入組織後,他作為行動組的一員,一直都是跟着琴酒行動。
琴酒這人行動力極強,任務堆着任務,但也不過就是那些事,到處出任務,拉錢進組織,在組織裡找卧底。
他猛然發現自己的局限性,他從未思考過整個組織的運轉邏輯。
比如,當下在做的事,組織的武器都是從哪裡來的。
又或者,雖然可以通過一部分途徑拿到錢,但那些錢真的夠組織用嗎?組織自己應該是有其他來錢的途徑的,但他完全不清楚。
他這麼多年一直被困在行動組。
諸伏景光意識到,雖然自己不再非黑即白,但他對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其實仍然并不了解。
尤其作為一個跨國犯罪組織,他在卧底時的任務的确都是跨國的,可細說到底是怎麼跨的國,又好像說不上來。
葉白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諸伏景光,也沒瞞着,“文斯團隊,沒聽說過。按照他們的說法是個小雇傭兵團隊,給錢就辦事——不重要,我沒聽說過,水平估計好不到哪裡去。潘多拉是個小偷,挺有名的,什麼值錢偷什麼。他們來遊輪第一目标應該不是組織的東西,大概率是上來後發現的。”
這個組織有啥偷啥,看到啥就瞄準啥,主打一個靈活善變,我一點不較勁。
“額……你的意思是,現在有夥小偷盯上這批東西了。”
葉白沉吟道:“小偷是小事,海德拉爾是大事——他們是臭名昭著的犯罪團夥,應該也是你們警察最讨厭的那種吧。”
“為什麼這麼說?”諸伏景光沒理解葉白的意思,作為警察,他覺得他平等的厭惡所有犯罪。
“絕大多數犯罪團夥或者組織,即使是意國的黑手黨,他們在做一些事時,那背後也是複雜的經濟利益鍊條。”葉白解釋道:“也就是說,他們犯罪是有目的的,是有迹可循的去做事。至于普通的殺人搶劫偷竊各種案子,是另一回事。可海德拉爾這夥人,是典型的瘋子團隊,為了犯罪而犯罪,主打一個全員瘋批——反正我平時遇到他們,能讓就讓。”
諸伏景光驚詫,“還有你得讓着的人呢?”
聽風渡雖然低調,但實力從來不可輕忽,那是許多國家都要認真對待的。
葉白心說,那可多了,不渡島上平民幾百上千萬,他做事可縮手縮腳了。
不敢和那些亡命徒比誰瘋。
姜晏在時,他也曾經少年意氣、心比天高過。
後來,就很少了。
諸伏景光:“那現在就是組織、潘多拉、文斯兄弟、還有這個海德拉爾,兩兩相對。”
葉白擺擺手,語調裡帶着笑:“不要這麼快就分清陣營,幹他們這些行當的,最是自私自利,你要保證信譽,人家又不需要。你有底線,可他們沒有。到底誰和誰一夥還不一定呢。再說,這船上還有咱倆、以及這艘遊輪本身的防衛和博林的官方人員呢。”
富豪萊爾.米勒邀請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就一點守衛都沒有,外面現在想必其實早已經遍布安保人員了。
如葉白所想,萊爾.米勒早早就已經和博林的官方打過招呼,随着時間往前走,登船的人逐漸減少。
官方人員穿着較為統一的從一側甲闆上上船。
另一側,萊爾.米勒自己委托了一個安保公司同樣帶着浩浩蕩蕩的保镖團隊陸續登船。
屋子裡,葉白關掉帖子,随手打開了另一個直播版塊。
僅僅一掃而過,諸伏景光就看到了裡面九宮格的直播内容裡,至少兩個是有人拿起鞭子正在抽人,被抽的人鮮血淋漓,像個血人。
但葉白似乎知道他受不了這些,飛快地點擊最上面的搜索,輸入“遊輪”。
界面原地轉了兩個圈,出現了六個亮着的屏幕。
葉白随意點進去一個,裡面的直播似乎是通過固定攝像頭取的景,畫面一動不動,一個大旗杆子擋住了一半,剩下一半上面是天空,下面是甲闆。
甲闆上有三兩人群走動。
諸伏景光的貓兒眼裡閃過些許怔愣,他低聲問葉白:“這些……沒有辦法解決嗎?”
網絡自誕生起,就分為大衆能看到的表層網絡和冰山之下從不露頭的暗網。
所謂暗網,很多人隻是聽說過,但完全沒見到過。
隻是聽說,暗網上會有很多血腥的場面,甚至很多人直播出來,就是給人看的。
葉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解決不了,封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就算把全世界的暗網都封死,那也隻是不在網絡上傳播。”
還有許許多多的傳播途徑,葉白随便就可以舉出很多例子。
然後他一擡頭,看到對方臉上鄭重又悲憫的神情,頓住了。
諸伏景光似乎天生就能共情他人,作為一個警察,這本身是很不錯的特質。但當他面對的犯罪分子隸屬頑疾時,就似乎成了反刺回自身的利刃。
一挑眉毛,葉白勸了一句,“世界上有光就有暗,如果真是全世界天下大同,要你們警察做什麼——你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更好的生活。”
你現在在做的事,也是在未來的某一刻,讓那些原本可能會受到傷害的人不受到傷害。
諸伏景光一愣,“是嘛……”
哪怕明知道對方在安慰人,他還是被安慰到了。
意識到自己無法改變這個世界,但仍然選擇繼續努力,也是成年人邁入成熟的标志之一吧。
這麼想來,雖然組織的卧底任務失敗,但……諸伏景光看向眼前的男人,他是否也曾遇到過許多無法解決的事情,也在一次次面對自己無法更改的事實後,選擇繼續往前,繼續努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他覺得對方帶他來,不像是單純帶他來做任務,反而像是知曉自己的迷茫,專程帶自己來看一個更廣闊的世界。
諸伏景光覺得這很離譜,于是含糊着點頭,把話題轉移回了當下的事上,“遊輪上居然有直播鏡頭,這都是怎麼來的,會不會有影響?”
葉白已經每個都點開看完了,聞言說:“沒什麼影響,都是固定攝像頭,遠程遙控——安保還是不錯的,問題不大。”
諸伏景光:“安保不錯,豈不是不好行動?那我們兩個……”
葉白抽抽嘴角,“其實,咱們也不需要幹嘛。”
這船上這麼多方勢力,随便下場兩個就夠把局面攪渾了。
他真的隻是帶諸伏景光來看熱鬧的,他但凡真想幫忙,那也不能上船,那得帶行動組扛槍去炸組織基地。再不濟,他還可以在外面統籌全局做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