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眼前的情況就解釋得清了,這隻鬼身上蟲與鬼的氣息彼此交融就好像出生時便如此,所以蟲群才依舊将異變的鬼視作同族。
這就難辦了啊!
那場宴會結束後他找了一些蟲相關的古籍翻看,有本書上明明白白的告誡蟲師不要去招惹成群結隊的蟲,成群的蟲最是在意個體,它們會記住群體中的每一個個體,其中任何一個個體被襲擊,剩餘的蟲群會全體出擊驅趕甚至吞噬襲擊者。
看來自己的運氣着實不太好,居然遇上了這種難得一見的棘手情況。
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放任不管是堅決不行的!
想來海岸上的漁民以往祭祀的信仰都是被這魚群接收了,隻是蟲群幾乎不會吃人,人體内的生命能量對蟲群來說不夠純淨。年前估計是被污染的那隻蟲,或者說鬼長成了,北海道的冬日來得早,海中估計也早早有了浮冰,估計是借着冰上了岸,忍耐不了饑餓的鬼直接就對離海最近的村莊下手了。
眼前閃耀的金黃和深邃的黑藍角力,雙方互不相讓,義勇垂眸加大了咒力的輸出。
那一點血紅突然脫離了金色大部隊,向下逃竄。
戰場不能再往下去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絕對撐不住的。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以最快的速度心底默念一遍咒語,手上跟着一起結印。
無光的深海中亮起一點烏漆嘛黑的光,從一點到展開包圍的巨大球形,不過零點幾秒。
蟲群與逃離不及的鬼一起被困在了漆黑的帳中。
為了讓帳的籠罩範圍盡可能大,強度盡可能高,義勇立下了束縛,這個帳隻會存在十分鐘,這也是他預估的自己還能活動的極限時間。
帳被他隔成了兩塊,正與背的兩面。
因為要解決掉鬼,就要先将蟲與鬼兩方分隔開。
接下來,要把蟲群留在這一面,義勇掏出懷中随身攜帶的翠碧酒碟,酒香飄出來的一刹那,時間仿佛靜止了,所有的蟲不管動的還是不動的身形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光酒,生命之源的光酒。
義勇讓手們放開緊握的黑魚,他将手們收回背後,他傾斜翠碟,醇香濃郁的光酒被傾灑這方帳中。
然後,他直接進入帳的背面,沒有去關注因争搶而内讧的魚群。
帳的背面,混沌粘稠黑色咒力中那一團縮在一起的血紅,既然已經找到了,義勇眯了眯眼,不再讓靈魂的顔色幹擾到自己。
于是,鬼的一切在雙眼中被剖開,肌肉、骨骼、血液……其身體構造完全展現,纖毫畢露。
腦海裡一直喋喋不休的聲音停頓了很短暫的一秒,然後,像是接收到了什麼不好的記憶,沙啞的聲音突然間帶上了極度的惶恐。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隻是吃了幾十個人而已!你想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把人吐出來還給你!求求不要殺死我!我隻是被污染了,不要殺我,求求你獵鬼人!!!”
“你吃了人。”義勇警惕地握緊日輪刀,“你的消化器官沒有任何問題,你在說謊。”
很直白的話語。
面前的鬼身上所有的眼睛都睜開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對面的獵鬼人。從氣息上判斷,獵鬼人的實力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身為鬼亦身為蟲,自己還有很長的壽命,死在這裡很不值當。自己确實沒有說謊,它特地屯了一部分糧,畢竟目前自己隻能在冬天出去獵食,可不能把自己給餓死。
要挾他,用人獨有的多餘的情感要挾這名獵鬼人。
義勇看見鬼長條形的軀體有一瞬間的狂亂抽搐,扭成的結被自行解開了,也許是嘴的長在身體側面鋸齒狀的縫也被拉開了。
完全變形的軀體,從長條變成了球形。
窺見了鬼體内本該不存在的龐大儲藏空間,很大很大的不透明肉袋。
然後,伴随着嘔吐的聲音,源源不斷的什麼東西從鬼竭力張大的嘴裡湧出。
不由自主倒退的義勇。
倒吸一口冷氣,他的瞳孔猛然縮緊。
毛骨悚然!
是人!
更準确些,是被保存的很好的人的屍體,沒有腐爛的完整的新鮮的屍體!
握刀的手止不住顫抖,随即更加堅定地握緊。
二十三具屍體,二十三條本該好好活在這世間的鮮活生命。
鬼合上嘴,他把所有存糧都吐出來了,身上的每一隻眼睛都表露着不舍,它閉上了正對這一悲傷場景的眼睛們。
“還沒吃的人都在這了,吃掉我就沒辦法了,你看肉質都還新鮮着呢。”
鬼漫不經心的話語腦海中響起。
“呼——”
熊熊燃燒的憤怒被死死壓抑在看似平靜的心海之下。
“不可饒恕!”
平靜到攝人的藍眸,帳中沸騰的海水。
最為迅疾的一刀,一斬!
十二隻眼睛永久閉合,鬼幾乎貼到了距離最遠的帳的邊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