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手們終于安靜下來,雲渦中心的手們也平靜了下來。
試劑的效果在幾個循環後被激發出來,虧空的身體在一次次循環中被滋潤填補,力量在恢複,手指可以動了。
又一瓶試劑全部灌下去,力量充盈了所有細胞,活躍起來的咒力開始自行修複體内體外的傷。
義勇在手們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然後,拄着刀站起。
再然後,看見一束燃燒的紅色穿透、撕裂雲層,以及緊随其後的數不清的鋒銳箭簇,借着便聽見仿佛玻璃碎掉的聲音,半空中碎裂的七彩琉璃片随冰雹一道砸落。
一隻隻伸長的手,将所有的碎片拍遠。
外面發生了戰鬥,看樣子還很激烈。
是咒術師到了嗎?青次沒事吧?
義勇站在原地,擡頭仰望,被貫穿的雲層中出現了一個生物,全身籠罩在朦胧七彩虹光中看不清身形的生物,光芒太亮了,眼睛被刺痛流下生理性淚水。
那就是上弦貳死後誕生的咒靈嗎?
下意識開啟通透世界,視野中幾乎滿屏的血紅,不,這血紅并不純粹,這紅色中還夾雜着絲絲暗淡的金色。
金色?
有那麼一瞬間義勇懷疑起了自己的視力,但不管眨眼幾次,混雜于血紅中的金色總是存在得那麼紮眼。
這絲絲縷縷的金色為何會存在?
一時沒有頭緒。
呼吸,痛苦地呼吸,還不能長時間維持,于是斂去視界。
又是一發紅光穿透厚重雲層而來,砰得撞上虹光琉璃結界,炸開煙花流光溢彩。
義勇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以目前恢複的實力上去隻是添亂。
有兩道人影穿過層層雲絮降臨到結界之上,隔着數層耀眼的虹光,完全看不清來的是什麼人。
“哦呀!居然來客人了呀!”
一顆蓮花頭從構築結界的無數張臉中鑽出,六隻手扒着某張琉璃片的邊緣,整具身軀爬出琉璃,蹲在結界上向降臨的兩名咒術師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又是一個人形的咒靈!
難不成這是十二鬼月死後化作的咒靈的共通點嗎?
五條胧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手持截雲上前兩步,将姐姐五條筠完全擋在身後。
五條筠卻撥開弟弟攔着的手,走到并肩的位置,蒼天般藍眸望向滿身虹光的咒靈,一時間無數信息紛至沓來。
六眼告訴她眼前咒靈的本質。
“你的身上居然有神性?”這個結論幾乎颠覆了五條筠過往的所有認知,認知體系崩塌了一角。
“嗯?這很奇怪嗎?我可是賜福于愚蠢人類的神之子呀!”虹瞳的咒靈一隻手撩起蓮花冠垂下的虹色輕紗,一隻手招來一塊琉璃,琉璃中一張寫滿狂熱的臉,臉向咒靈獻上最誠摯的禱告。
“你看,他們都在等待我的賜福呢!”
咒靈與咒術師的腳下,琉璃的結界中無數張極端狂熱扭曲的宗教分子的臉。每一張臉都在禱告,都在渴求神子的注視,都在祈求神子賜予解脫。
複雜的構築成分,那一絲神性居然是來源于狂信徒的信仰嗎?
上千名狂信徒,上千隻被囚禁于琉璃中的咒靈,還是等級至少二級起步的咒靈。狂信徒與神子相互依存的,殺死任何一方,另一方都會暴走,不管是特技咒靈的暴走還是上千隻咒靈的暴動都不是這裡的寥寥幾人能夠處理的。不過好在眼前的特級咒靈目前似乎是能夠溝通的。
咒術師與咒靈有合作的可能性嗎?
五條胧也不知道,六眼的分析能力還沒進化到如此地步。
“你是想跟我和談嗎?可以哦,六眼的咒術師。”
瞳孔緊縮,蒼天之瞳中滿是訝異。自己明明還什麼都沒說,是被讀心了嗎?等等,這個咒靈說是可以和談?
“是我理解的那種和談嗎?”五條胧湊到耳畔小聲問。
五條筠小幅度點頭,然後直直盯着把玩着琉璃鏡的特級咒靈。
“為什麼?”
“嗯?”神子歪了歪頭,“因為我不能被祓除呀!我可是承諾過要和我的信徒們共赴極樂的呀!再者,信徒們能安然待在琉璃鏡中是因為信仰,而我就是他們的信仰,你們也不想看到他們的信仰倒在面前吧!”他從面前的咒術師上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必須保全自己,也保全信徒們。
是威脅!
但咒靈說的話中沒一點謊,六眼如是判斷。
于是五條筠從鬥篷下伸出一隻手,“合作愉快。”
神子的三隻手握上那一隻手,“很高興我們能夠達成共識。”
一觸即分的四隻手。
“那麼接下來讓我們先談談該如何隐藏你吧,這位咒靈閣下。”大島内布滿了窗的眼線,作為六眼她不能被明面上發現通了咒靈。
“當然。還有,可以稱呼我為神子。”神子擡手将構成結界的所有琉璃鏡收回,上千名縮小的信徒在他身周盤旋,虹光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