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雨絲飄渺,輕飄飄擦過行人臉頰。
義勇感覺到有冰冷的雨絲擦過鼻翼,仰頭望了眼灰白色的天空,雲層厚重且還有遠方的烏雲在不斷聚集着,小雨并不是今天這場雨的終點,要盡快找個合适的避雨處了。
細雨落到竹葉上,然後滑落到土地上與人身上。
“把鬥笠和雨披都穿上。”義勇回頭對着身後的炭治郎叮囑,這兩樣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獵鬼人常備的。至于自己,才剛制止了手們打傘的動作,畢竟還有炭治郎在。義勇戴上鬥篷自帶的兜帽,暫時這樣就夠了。
“嗯,我會的,義勇先生也要好好穿上呀。”正在給箱子套油布的炭治郎認真應下,不過在自己之前得先做好祢豆子的遮雨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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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奔跑,雨在下。
雨勢漸大,從小雨逐漸下成了中雨,而且,起風了。風助雨,雨絲拍打到逆風而行的兩個人身上,是鬥笠與兜帽擋不住的歪斜的雨。
雨披和鬥篷很快就濕了,冷冰冰地黏在外套上。
風吹落葉片,竹林間或“沙沙”響,風以竹葉與雨絲為刀,一下一下割着行路人裸露在外的皮膚。
沒有劃破,沒有血,有點痛,但更多的還是冰與冷。
逆風而行消耗的體力要更多,要不要換個方向往來時方向回去,這個季節的竹林擋不住什麼雨。但義勇記得來時路上似乎也沒有比較合适的避雨點,再往裡跑段路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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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雨不見停歇,風亦不停,“呼啦啦”的風聲、雨聲。
灰黑天穹不斷投下的雨絲連成珠串,水線延展成大片大片的水幕,是在大風中也不斷線與動搖的雨簾。
風雨模糊了視線,視野被雨的牆嚴重阻礙,可視界被壓縮到了不足5米的方圓。
眼中是綠色的雨幕,耳中是不絕的雨聲,到處都是雨水,仿佛要溺亡在這場暴雨之中。
一腳一泥濘,一步一步奔跑,每一步都濺起高高的泥水花。
完全不知道跑了多久,衣服濕答答黏在身上,泥土粘上鞋子與褲腳,行路艱難。整個人被迫完全浸泡在雨水中,導緻身體變得很沉重,且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沉重。
銀白的圓環于雙眸中亮起,視野不再受到雨幕的桎梏,隻是……
綠色。
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綠色。
還不如視野受阻之前能獲得的信息多。
但也獲得了一個重要的信息,綠色代表着無害,綠色意味着這片竹林是安全的,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而且,他模模糊糊瞥見了一座房子的輪廓,大概幾百米的距離,差不多三點鐘方向。
“炭治郎,跟緊我!”義勇大聲叮囑身後三步之遙的竈門炭治郎。
“是!”炭治郎拉緊木箱的背帶,持續的奔跑中,原本感覺沒什麼重量的木箱逐漸變重,沉甸甸壓在雙肩之上,是死也不會放下的最親近之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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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根翠綠竹杆從身側掠過,義勇一邊跑一邊觀察着兩側的竹林,盡全力尋找那處可能隐藏在竹林中的房子。
冒着大雨又跑了上百步,終于,義勇看見了一間有些許破爛的屋子,但好歹屋子最重要的屋頂乍看過去是完好的。
一隻手拉着炭治郎,一隻手撥開擋在眼前的竹子。
近了,更近了。
一路追尋的可以避雨的歇腳點近在咫尺。
不是幻覺,也不是海市蜃樓,是真實存在的房屋。
竭力擡起深陷泥濘的腳,一步,兩步,三步,第四步!
第四步踩上了稍微有點打滑的地闆,而非泥濘濕漉的土地!
終于抵達了避雨之所,推開門,然後兩個人幾乎是摔進屋裡。即将關門的那一霎那義勇看見了一道差不多照亮半邊天空的紫色閃電,在雷聲響起的前一秒果斷關上了門,風雨雷電皆被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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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鬥笠,脫下雨披和鞋子,揭下油布,擰出衣服裡過多的雨水再把衣服一件件脫掉挂到房子裡的麻繩上。
兩隻餸鴉也站在麻繩上飛速抖動羽毛,甩出很多很多水。
義勇打量了一圈這座木屋,除了灰塵和修補的痕迹有點多外,其他倒是意外的幹淨。牆根處靠着幾把柴刀和鐮刀,堆着幾疊木柴和竹子,看來是砍竹人偶爾會用到的暫居之所。
義勇抱起一些柴火走到屋子中央的灰坑前,蹲下,把柴火倒入灰坑,然後掏出火石,在柴火旁打出火星,火星迸濺。
在轟隆隆的雷霆聲與嘩啦啦的風雨聲中,屋子中的火焰升起,冰冷的身體也随着火焰的升騰而逐漸回溫。
炭治郎隻穿着裡衣坐在燃燒的火堆旁,在這樣的暴風雨天氣裡,能烤上火便是最幸福的事了,更别提火上吊着的鍋裡還熱着他們自帶的幹糧,暖意自心底生出,随後流經四肢百骸,身體和心靈仿佛都要融化在這溫暖中了。但不可以,精神不能也被融化了,現在是在野外,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有鬼襲來,必須要時刻保持警惕。
“沒關系,有我在,你可以稍微放松一點。”義勇摸了摸炭治郎深紅色的頭發,可以稍微相信一下師兄的存在呀。
炭治郎從那雙溫柔的湛藍雙眸中領會到了義勇先生的意思,就像锖兔師兄和茑子師姐一樣,他們是同門的師兄弟,他可以托付全然的信任。這次不是一人一鬼的獨旅,而是兩人一鬼的同行,還是和有着柱實力的義勇先生同行,自己似乎确實可以稍微松下緊繃的神經。
“真是溫柔啊,義勇先生。”不知不覺竟将心裡話說出來了,但也不害燥,而是接着道,“那就拜托義勇先生啦,我們輪換來,麻煩到時叫醒我。”
“嗯。”義勇應下了,雨天難以辨認時間,這就難說什麼時候輪換了。
義勇靜靜地看着火焰跳動,看着炭治郎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柔和的眉眼,雖然炭治郎依舊緊緊抱着日輪刀,但眉眼間是放松的,看來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雨聲,風聲,雷聲,燒火聲……
此外,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響動,義勇望向聲音發出處,是被打開的木箱以及正從木箱中挪動出來的黑橘色長卷發。
是祢豆子,她正慢吞吞走向火堆旁休息的炭治郎,一步一步走過去,一步一步身形拉高,幾步路的功夫,便從幼童抽條成青年。她張開雙臂将哥哥護在懷中,目露警惕地望向掀開一條縫的窗外,窗外的天空正巧炸開一道深紫色閃電,雷聲在漫天的紫光電枝中轟鳴,祢豆子的豎瞳猛然瞪大,獠牙和指甲不自覺變得更長、更尖利。
是在不安嗎?
義勇起身繞過火堆,很輕地拍了拍祢豆子的腦袋,他并不擅長安慰。
但或許感受了令其安心的氣息,祢豆子的瞳孔恢複了正常大小,身姿也沒剛才那麼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