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地坐在簡肆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并不驚訝他的到來,不緊不慢地把大腿上的書翻過一頁。
謊言被戳破,左淮索性卸下了僞裝,大咧咧地在他面前看書,盡管簡肆不知道這樣昏暗的燈光下,這位上校先生能否看清。
簡肆正襟危坐,像是思度了很久才開口:“您之前跟我說的,我仔細考慮了一番……”
他頓了頓,又說:“我能夠答應您,但是您不能做任何對基地不利的事。”
左淮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皮,合上書本一笑:“如你所見,我的性命在你們手裡。”
簡肆說:“對于都察院所做的一切,我沒有辦法,畢竟我的确要為了基地考慮——即便現在您的說辭是隻為了活下去。”
“嗤。”左淮笑了一聲,簡肆發現他真的很愛笑,或者是愛嘲笑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何必如此較真?不如再多考慮幾天?”
“再考慮幾天也是一樣的結果,您沒有什麼損失,對我卻徒增煩惱。”簡肆說:“您确實有這個自信。”
左淮又笑了一聲:“說的倒也沒錯。”
說到這裡,廣場中央的大本鐘恰好敲響,短促的兩聲,宣告着後半夜的到來。此時連野外的呼嚎聲都幾乎消失殆盡,是真正安靜的夜晚。
“你大半夜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嗎?”
“是,倒也不完全是……”簡肆終于松下了一口氣,揚起表情:“很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攪上校先生,但我還是要說一聲——”
“那個時候謝謝您幫我處理傷口的毒素。”簡肆雖然是放松下來了,卻比剛才還要認真一些:“真的很感謝。”
聽到簡肆的話,左淮先是呆了幾秒,然後又笑了,笑的比之前還要肆意,莫名其妙到讓簡肆都臉紅了:“上校先生,您在笑什麼?我說錯話了嗎?”
“沒什麼,”左淮把書往桌上一放,随即起身:“這麼晚了,你要回去了嗎?不然就在我這裡睡了?”
左淮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單人床,不大,但躺下兩個人還是剛剛好的。
“不了,謝謝您,我還有事。”簡肆沒忘自己身上還壓着各種亂七八糟的任務,更何況從左淮的口中說出來,怎麼看都像一句客套話,簡肆沒多想就回絕了:“上校先生晚安,我就回去了。”
“這樣啊……那好吧。”左淮的語氣裡有點可惜,又說:“不過你大半夜突然跑來我這裡,倒不怕被監控我的人發現異樣?”
“我已經想好措辭了。”簡肆走到了玄關拉開門把手,回頭微笑說:“上校先生盡可放心,我對外會說是任務緊迫,不得不前來考證。”
左淮回:“好,那就慢走不送了。”
“嗯。”
簡肆跨出房門,又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合作愉快。”
“彼此。”
雖說是合作,但簡肆也從來沒有放心過左淮這個人物,他不由得攥緊了口袋裡的輔助器。
——————————
果然,針對一日之内發生的異種入侵與軍隊遇襲事件,基地領袖即刻召開了緊急會議,但說是緊急,簡肆收到通知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快十點的事情了。
“博士,這個時候召開會議,要部署新的作戰方案嗎?”
舒利安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說:“不知道,但更重要的是上校的人選,也許真的會在會議上讓左淮複職。”
“什麼?”簡肆動作一頓,“會議上要複職左淮上校?”
雖然簡肆的聲音不大,但走廊上參加會議的人員還不少,紛紛因為他的話而注意過來,簡肆立刻閉了嘴。
舒利安沒說什麼,隻是用一側身體護住了他,四周的人見狀又轉過頭去,這讓簡肆稍稍安下心,他一時又覺得有點生氣。
左淮很明顯已經猜到他複職是闆上釘釘的事了,還假惺惺地跟他說要求“合作”。想到自己昨晚還特意去找他,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不爽!很不爽!
“左淮能不能複職不是你們說了算的,言多必失。”
簡肆還在生氣中,耳邊忽然間響起了另一個聲音。簡肆擡眼一看,卻發現這個人是那天在食堂裡指揮檢查的中校。
“邁爾斯,你知道我們沒有别的意思,”舒利安不鹹不淡地替簡肆接上了話:“具體的會議讨論結果我們誰都不清楚。”
“哼!”邁爾斯狠狠剜了簡肆一眼,大步越過了他們。簡肆這下心情更不好了,一張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舒利安壓低了聲音說:“基地有職稱的人中敵對左淮的多了去了,隻怕如果真的是這樣,确實會遭到許多人反對。”
“那,為什麼呢?難道就是因為一年前的野玫瑰事件嗎?”
“誰知道呢?但在那個事件之前,左淮确實因為各種問題得罪過不少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