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西打人很兇,
以前也是混過的,所以梁志海在他面前才那麼老實。
後來就很少動手了,他同期的社會人士,早就各奔東西,過了那個年紀,還是要規規矩矩融入社會。
孟律隻見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孟律視線上移,落在他左眼眉峰處。
恍然驚覺就是今天。
梁志海險些鬧出人命,要拿幾個學生頂罪。
他們殺紅眼,哪管道德法律,江岑西打架又狠又兇,不計後果,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受傷。
孟律那天被他牽着離開,鼻腔充盈着刺鼻的血腥味。
不敢用手觸碰他,
眼睜睜看着血一股一股流下來,被睫毛擋住,最後像淚痕一樣,沿着下颌,消失在交錯的紋身裡。
回憶眨眼而逝。
江岑西沒在孟律臉上看到害怕,掩飾地拍了拍于鑫肩膀:“說什麼呢?我繼父年富力強。”
他比前幾次見面更懶散,痞裡痞氣的,惹得孟律頻頻将視線放在他身上,又飄忽着移開,掩蓋下眼底微妙的情緒。
江岑西在某些方面是一個很單純的人,幼年吃百家飯的經曆讓他多了幾分義氣,不吝啬對别人施加援手。
他不會虛與委蛇,很容易就把人劃進自己的圈子裡。
對孟律用一種很熟稔的語氣道:
“梁志海最近動作頻繁,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是政府那邊這幾天來了很多車。”
“不想惹事就去我那避一避。”
見孟律愣住,他輕笑一聲,不是陰陽怪氣帶着情緒的嗤笑,隻是單純的愉悅。
“我看出來了。”
他看出孟律把他的紋身店當做避難所,
孟律說她這半年經常來店裡,江岑西努力回想,從腦海裡發掘出一些片段。
孟律躲在角落聽歌,
孟律看春姐澆花,或者什麼都不做,隻是安安靜靜坐着,陽光會透過紗簾落進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穿透厚重的眼鏡,遮掩的頭發,将那抹神采照亮。
孟律:“你看出什麼了?”
他笑的很狡黠,類似那種我們都懂得,于是心照不宣的笑。
被孟律直白的盯着看,江岑西不好細細解釋,好像在邀功一樣。
隻紳士地接過孟律手中的東西,
“我送你過去。”
他看出孟律在向他求救。
人被逼到絕路時,求生欲會驅使大腦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孟律借紋身的借口抓住他的衣服,灰敗的眼睛裡是木然的決絕和顫栗。
她是在……
人不應該被逼成這樣,好在孟律現在想清楚了,他們也成為了健康的朋友關系。
這樣就很好。
孟律搖頭,“我找梁志海有事。”
她舉報又借住網絡,萬幸趕上這邊要發展旅遊業,這才有了這次的行動,她總要去看看結果。
江岑西不贊同:“你知道職高那邊的人也來嗎?”
孟律:“我知道。”
她想到一會的事還挺有教育意義的,于是邀請江岑西:“去嗎?帶你去看熱鬧。”
江岑西還未說話,身邊一直老實的于鑫一聲冷笑,對着地面啐了一口:“呸,一群小畜生。”
“不學好,男男女女天天混在一起,家裡的臉都讓你們丢光了,以後能幹什麼,掃大街人家都嫌你們沒文化。”
他罵的聲音很大,借此發洩不滿,身邊經過的家長難免多看幾眼。
他更來勁了,
“我說你個小兔崽子怎麼不讓你媽回家去住,原來你們倆……”
“呃!”
江岑西照着他臉上就來了一拳,
“說話給我放幹淨點!”
這一拳沒收着力氣,于鑫下巴瞬間脫臼,流出來的口涎帶了血。
江岑西拎着他的領子朝旁邊拖,
熟悉的場景讓孟律大腦有瞬間嗡鳴,
“江岑西!”
她胸口起伏幾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别對着要害打。”
江岑西被那雙眼底沉重的情緒感染到,握緊的拳頭仿佛有了束縛,再也沒有辦法肆無忌憚的揮下去。
“滾!”
他踹了于鑫一腳。
之後一路都有些安靜,
孟律不說話,江岑西過一會便感到不自在,
開始沒話找話,熟練恐慌:
“這樣就被吓到了?梁志海他們今天可不止這樣。”
“害怕就不要去了。”
孟律看着他的眼睛,直直看了好半晌,仿佛要從中找到打架時上頭的戾氣一樣。
直到江岑西收起散漫的笑,身體慢慢站直。
孟律這才意味不明道:“你可以不去。”
“但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
江岑西撇開臉,“打架有什麼好看的。”
見孟律的決定依舊不動搖,江岑西皺眉給朋友發了消息。
孟律朝向車站走時,江岑西搭住她的肩膀,将人向後拉了一步。
“等會。”
孟律的視線在四周巡視一圈,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不一會,遠處傳來轟鳴聲,随着聲音逼近,視野裡出現了幾輛重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