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螢沒有讓帕子上的迷藥迷暈。他不知道主上又要做什麼,于是沒着急動彈,想靜觀其變……然後他就不敢動了。
主上這是在做什麼!
他讓主上抱着又親又摸時已為時已晚。饒是他現在沒什麼記憶對許多事情認識不清,也知道主上對他做的事情很私密,于是不敢在這個時候突然睜開眼跟主上說“哈我其實醒着的”,估計主上能讓他氣到真把他掐死了……所以他隻能很辛苦地繼續裝暈。
好在眼睛一閉,他那欲生欲死的反應倒也看不出來端倪。隻是誰能想到主上會越來越過分……
一想到昨晚叫人面紅耳赤的場景,雪螢隻想又往樹上花叢中鑽,忍到後面他差點就要忍不住,得虧帕子上迷藥還有點用處,他讓主上弄得又熱又累,伴着藥效漸漸地也困倦入夢,後面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他醒來後,隻是想不明白主上古怪的态度,看似親和似水,卻又驟然雷霆萬鈞,看似嚴厲冷淡,卻又在夜深無人時,要将他迷暈,緊緊摟在懷中,一邊玷污着,一邊又好像很珍惜似的,雪螢這腦子哪裡想得通這麼複雜的事情。
最後他也隻能想,或許是因為主上做了帝王,君心難測,本就是如此,他要做的無非是本分,既要為主上分憂,也要主上開心。
唔,那看來,以後遇到這種事情,還是要裝暈,不然主上就會知道他這次裝暈的事情,到時候一定會氣急敗壞地覺得自己丢臉了……為了主上的顔面,這種事情他一定要守口如瓶。
在床上賴着許久,雪螢又想,不用早起上朝的感覺真好,這樣一想,忽然覺得昨晚那種“折磨”多來幾次也沒有關系,等到第二日早晨,主上就會給他放假。
就在這時,義蛾生從外面回來了。他走到軟榻前,将手中巴掌大的白瓷瓶遞給雪螢嘴邊,低聲叫他:“雪螢,喝點水。”
雪螢沒睜眼,隻張着還有些發紅的嘴唇,伸出舌頭接住瓶子裡倒出來的液體。他将液體喝進嘴裡,砸吧着嘴嘗了嘗,發現是露水的味道,于是睜開眼坐了起來,自己接過瓶子拿着喝。
一邊喝,一邊還問:“主上,這是你去采的麼?”
義蛾生淡淡地“嗯”了一聲。
雪螢露出有些惶恐慎微之色,忙說:“主上貴為九五之尊,怎麼親自去做這等勞碌的事情……”
“那又怎麼了。”義蛾生并不大在意,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玉瓶的瓶底輕輕上推,示意雪螢接着喝,“朕以前也是這麼養你的。”
“養”?這真是一個微妙的字眼。過去主上“養”着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光景呢?他們之間是不是有過許多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雪螢又一次為自己的失憶感到遺憾,正因他如此,所以過去的那些不管幸福還是不幸,都隻能讓主上一個人承擔。
他一邊喝着露水,一邊偷偷看他的主上,想主上不但要肩負着天下蒼生,還要獨自承受他們共同的過去,他對他的主上既有敬畏,現在還多了憐惜,于是想更要好好地相伴他左右。
義蛾生松了手,又說:“今日你不必跟随在朕身旁,也不用去巡邏,就在寝殿呆着,等下禦尉第一衛所都指揮使謝陵會來見你。”
雪螢問:“主上,我要去軍中了?”
“對。”義蛾生伸手按了按他頭頂翹起的頭發,“朕讓謝陵先帶着你熟悉事務,你可以完全信任他,記不得他也不要緊,他過去是你一手栽培提拔起來的,知道該怎麼做。”
雪螢連忙點頭:“是。”
義蛾生又說:“等下有人會送蜜來,你吃了再走。”雪螢用力點着頭,看他這副乖順的模樣,義蛾生不由得放緩聲音多交代了幾句,跟叮囑小孩似的,然後才離開去書房處理政務。
他走後沒多久,便有内侍送來白瓷碗中滿滿的一碗蜜,雪螢高高興興地接了過來,坐在寝殿門外槐樹下,慢慢地舔着吃了。
這蜜很是濃郁香甜,能吃是能吃,但雪螢有些不喜歡,他喜歡氣味清淡一些的,比如槐花蜜就很清香可口。這麼一想着,他又忍不住地擡頭,望着槐樹上簇擁的團團槐花,眼睛裡流露出渴望。
可惜不行,答應過主上不能爬樹,他就不能爬,不然主上一定會生氣的。
雪螢就這麼吃着碗裡的、望着鍋裡的,吃到一半時,不遠處忽然來了兩個讓宮人引着、但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遠遠地打量着,發現二人身着與昨夜那些站在樹下圍觀他的大臣們同樣的官服,于是猜想這些人也是朝中大臣,是來找他主上的。
雪螢捧着碗站起身,主動上前跟他們說:“主上去書房了,不在這裡。”
不等宮人說話,其中一人率先站出來,朝雪螢行了很是标緻的一禮,臉上露出幾分讨好的笑:“想必您就是雪大人吧?”
雪大人?可他又不姓雪,名字就叫做雪螢。雪螢想了想,說:“我是雪螢,不是雪大人。”
“一樣,一樣。”那人搓了搓手,笑容更深幾分,“我們這會兒過來,不是為了觐見陛下,而是特意來找您的。”
“找我?”雪螢奇道,“找我做什麼?”
他這才醒過來幾天呢,什麼事務都還沒有上手,人都不認識幾個,為什麼有人會想找他?
另一人也走上前來行禮,不過行的是朝中官僚打招呼常用的禮,神色也不如先前那人帶着幾分讨好與谄媚,反而有着很明顯的憔悴與恍惚。他行過禮,最先說話的那人向雪螢介紹二人的身份:“雪大人,這位是淩陽侯,在下乃是淩陽侯府中長史。”
雪螢想了想:“淩陽侯……”
他忽然想了起來,看着淩陽侯說:“曾貴妃的父親?”
就是先前那個叫太後推出去背了黑鍋的曾貴妃。
淩陽侯微微颔首:“正是。”
不等雪螢又說什麼,他微紅着眼眶歎了口氣:“小女……前日離世,昨日宮中便将屍身送了回來,未得陛下恩寵,總歸是我淩陽侯府的女兒。”
雪螢聽出他話中似有幾分怨怼,連忙說:“曾貴妃可不是主上害她死的,明明是太後。”
“太後?”淩陽侯與他長史驚訝地對視一眼,“可我們得到太後消息,隻說一句‘天威難測’……再多的事情,便不可得知,我們既不知小女有何過錯,也難以揣測聖意,這幾日來惶惶難安,可陛下不近後宮,除了太後,無人能通達陛下喜怒,後得知陛下身旁唯一親信之人便是雪大人,這才着急趕來詢問一二。”
雪螢看着他們想,可那日他也不知主上是什麼用意,明明是萬笠那家夥下的藥,主上卻沒讓他說出口,反而叫個從頭到尾連面都沒露的曾貴妃做了替罪羔羊,任由太後處置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