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長東頂着貼了繃帶的鼻子走進來,進門便跪在義蛾生腳下,哭訴道:“陛下,您一定要為臣做主啊!”
他指着自己被雪螢踢斷的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陛下身邊那個禦殿督衛,對,就是叫雪螢的那個,剛才他一腳踢斷了臣的鼻子,禦醫說恐怕很難好起來了……”
義蛾生一聽,猛地摔了毛筆,沉下臉色:“你說什麼?!”
自打複生後,雪螢第一次出門才半日,便與人起了沖突……他沒記憶,也沒了那一身本事,有沒有叫人欺負了去,有沒有受傷?義蛾生越想越擔憂,看向塗長東的眼神越發陰戾。
要是讓他的雪螢出了事,不管面前的人是誰,都必須付出代價!
塗長東卻以為皇帝在憤惱雪螢給自己添麻煩,心頭暗自竊喜,繼續煽風點火:“陛下,您一定要嚴懲他,禦殿督衛象征的是陛下的儀表,他做出這般失格之事,就是在抹黑陛下您的顔面啊!”
義蛾生站起身,煩躁不安地在書房内來回走了幾步,最後吩咐宮人:“将雪螢找來,還有,叫謝陵也過來。”
淩陽侯離開進宮後不久,雪螢也離開淩陽侯府,返回宮中。
剛一進宮,便有禦殿督衛找了過來:“雪大人,可算找到您了,陛下正在找您,他在議政殿書房。”
一聽主上在找自己,雪螢連忙趕了過去。
剛進議政殿,便看見塗長東這狗東西跪在地上。見他進門來,塗長東眼睛裡幸災樂禍地寫着“你完了”,雪螢心裡便知道,這狗東西肯定是跑到主上面前告他的狀了。
旁邊還跪着垂首不語的謝陵。雪螢走到主上面前,單膝跪下認認真真地行過禮,義蛾生問他:“你去哪裡了?”
雪螢回答:“聽從主上的話,四處走動熟悉環境。”
他的回答永遠都能讓義蛾生舒心,一聽他沒有到處亂跑,看起來也不像是受了傷受了委屈,義蛾生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起來吧。”
雪螢從地上站起身,塗長東也想跟着站起來,這時謝陵低聲說了句:“沒叫你起來。”塗長東擡頭望了一眼帝王的臉色,一時啞然,悻悻又跪了回去。
義蛾生将三人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雪螢身上:“塗長東說你踢斷他的鼻子,這是怎麼回事?”
雪螢神色好似愣了一下。但他沒有說話,而是又一次跪在義蛾生面前。
義蛾生眯起眼:“朕在問你問題。”
“雪螢不敢說。”雪螢垂着他那雙狗狗眼,露出有些可憐的模樣,“因為,因為,這是失了主上面子的事情……”
旁邊的塗長東瞪圓了眼睛,隻見過人會變臉,從未見過有人竟然還會“變眼”!他明明記得,今天雪螢踩他鼻子的時候,那雙眼睛威風凜凜地飛揚着,怎麼這會兒就能耷拉下去,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義蛾生臉色微變,聽見雪螢這樣說,他想肯定還是受委屈了,或許是怕給他添麻煩,所以才支支吾吾不敢說。他定了定心神,又道:“說。”
雪螢這才擡起頭,先朝塗長東看了一眼,看得塗長東背後發毛,然後說:“萬笠跟臣說,臣是主上身邊的禦殿督衛,臣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陛下的意志,臣的榮耀代表着陛下的顔面……”
義蛾生沉默片刻:“不錯。”
“那這個人,今天想摸雪螢的腳踝。”雪螢指着塗長東控訴道,“這不就等于是想摸主上的腳踝?!你竟敢以下犯上,用這種方式羞辱主上!”
塗長東讓他吓得差點沒魂飛魄散,一看帝王臉色陰沉,惶恐道:“不不不不……不是這樣……陛下!臣絕無此意——”
義蛾生面色難看地盯着他:“你摸了他?!”
塗長東這會兒哪還敢計較鼻子被踢斷的恩怨,長着嘴都說不出解釋的話,語無倫次地辯解着,義蛾生聽得不耐煩,問謝陵:“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謝陵抱拳回話:“回陛下,有……”
他看了一眼雪螢,總算是知道他家大人打的什麼算盤。轉念又想,要是借着此事打壓禁軍,不但為他們掃除了障礙,也遂了陛下想要剪除禁軍的想法,如此看來,那他得将事情往嚴重了說去……
謝陵停頓一下,又道:“先前臣奉命領着雪大人四處走動熟悉時,不巧碰上塗大人與其禁軍,他們一見我們,便将我們團團圍住,然後他摸了……摸了雪大人的腳踝,雪大人奮起反抗,才踢斷他的鼻子……”
這回到雪螢瞪大眼,震驚地望着謝陵。
明明就沒有摸到,謝陵,你坑害我!讓主上聽見,他一定會死得很慘很慘的……
雪螢已經不敢擡頭去看主上的臉色了,腦子裡回響着“完了完了”。
塗長東有口難辨,當時他那角度擋着雪螢,除了他和雪螢,别的人都沒看清他到底摸到還是沒摸到,要是雪螢與謝陵都堅稱他摸到了,皇帝肯定是信了他們的話,當他侮辱了雪螢。
許久之後,義蛾生終于開口了,他的語氣聽着還算平靜,隻是尤其的低沉:“是麼?塗長東,先滾下去,整頓你的人,聽候發落。”
塗長東已經叫帝王的威壓逼得差點窒息,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接下來會有什麼“發落”,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義蛾生朝謝陵看了一眼:“你也下去吧。”
謝陵低頭回了一聲“是”,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雪螢眼巴巴地望着他主上:“那臣是不是也可以……”
無關緊要的人離開後,義蛾生的臉色徹底陰了下來。他拎着雪螢的後頸将人從地上帶了起來,推到書房内唯一的椅子上坐着,而後欺身靠近,單膝抵在椅子邊,自上而下地将雪螢罩在自己身下。
這是一個極具威脅和侵犯的姿态。他伸手捏着雪螢尖尖的下巴,陰冷地笑了起來:“你?你該給朕好好說說,他摸了你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