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模樣,昨夜睡得不錯。”
祁宴收起文書,嘴角微揚,站起身目光溫和地朝秦莜走去。隻是他的眼底一片青黑,神色疲憊,讓人想忽視都難。
“我還好。”秦莜掃過祁宴的眼睛,目光一頓,“祁将軍可是一夜未睡?”
祁宴腳步微頓,眼前忽然閃過昨夜那個有些荒誕的夢。夢裡秦朔解開發帶,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随後祁宴猛然驚醒,醒來後便再無睡意。
“隻是軍務繁忙。”祁宴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悄悄躲開秦莜的目光,輕咳一聲道,“早起處理了些文書。”
說着,他倒了杯熱茶,遞給秦莜:“如今天氣轉涼,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韋逸的事我已讓人處理好了,你如今住在我這兒,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再來找你麻煩,你大可放心。”
秦莜雙手接過茶盞,朝茶水吹了口氣,随後輕抿一口,幽幽道:“将軍厚愛,秦朔不勝感激,隻是——”
她放下茶盞,擡眼看着祁宴的反應,道:“其實,我的長相并不是大家所見的那樣。”
聞言,祁宴目光微凝,不動聲色地看向秦莜的臉頰,聲音低沉:“你繼續說。”
秦莜深吸一口氣,目光遊離不定:“我幼時身子不好,臉上生過毒瘡,留了些痕迹。我擔心臉上的痕迹會吓到旁人,所以每日都會用脂粉遮掩。”
她指尖輕觸自己的臉頰,道:“若與将軍同住一帳,每日梳洗多有不便,因此我想搬回自己的營帳,不知将軍可否答應?”
話一出口,秦莜便垂下眼簾,不敢再直視祁宴。她心跳如擂,又覺得自己的說辭有些蹩腳,擔心祁宴看出破綻。
帳内一時寂靜,秦莜攥住袖口,硬着頭皮等待祁宴的回應,卻聽祁宴似是松了口氣。
“我當是何事。”祁宴語氣輕快,随後道,“疤痕而已,你若介意我便幫你瞞着。”
“等你梳洗的時候,我自會出帳回避,這樣如何?”
秦莜驚訝道:“這怎麼成,也太麻煩将軍了。”
祁宴卻道:“雖說我已将韋逸逐出軍營,但昨夜之事影響不小,有心之人難免還會再去找你的麻煩。你住在我這裡,旁人多少有幾分顧忌,你也能清淨一些。”
“這樣吧,等過幾日事情徹底平複下來,你若适應不了與我同住,便回自己的營帳去。”
秦莜聽罷,覺得有些道理,于是應下了。
幾日後,清晨。
秦莜正在用着早膳,帳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傳。
“祁将軍可在帳内?”董岑沉聲喊道,“屬下有要事禀告。”
秦莜手中木箸一頓,随後緩緩起身,掀開帳簾時,寒風夾雜着細雪卷向帳内。
“将軍一早便去了校場,不在帳内。”
董岑先是一愣,随後目光在秦莜身上來回打量着:“祁将軍不在,我在外面等候便是。”
聽聞前幾日,韋家那小子半夜找秦朔打架,秦朔一時不查受了些傷,于是祁将軍讓他搬到自己營帳裡養着,可今日一瞧,秦朔臉色分明好得很,不像是身上帶傷的樣子。
“祁将軍很快就回來了,外面天氣寒冷,董校尉不妨進來等候。”
秦莜忽視董岑的目光,低着頭側身讓出一條道。帳内炭火半燃着,待董岑邁步走進帳中,秦莜拿過茶壺為他斟了一盞茶。
“韋逸那小子是混帳了些,此事委屈你了。”董岑接過茶水,喝了幾口,轉手将茶盞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秦莜随口附和幾句,談吐間,帳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董岑?”祁宴掀簾而入,肩頭還落着未化的雪花。他目光在兩人之間一掃,眉頭微蹙,“找我有事?”
董岑立刻起身行禮道:“祁将軍,營中關押的幾名俘虜這兩日有些異動。”
秦莜垂眸靜立在一旁,聞言,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手指也不自覺來回摩挲着。
董岑狐疑地望着秦莜,卻聽祁宴漫不經心道:“你繼續說。”
他明白将軍這是不打算瞞着秦朔,于是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兩日前,營中關押的俘虜開始頻繁用他們的土話交流,咱們的士兵沒幾個人會說爾突胡那邊的話,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于是隻能加強監視。”
“可就在昨夜,有個俘虜趁守衛換崗的時候,偷偷在牆角刻了幾個奇怪的符号。”
說着,董岑從懷中掏出一塊拓印的布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畫着幾道痕迹。
祁宴接過布片,看着上面如同鬼畫符的密文,暗自笑了聲。
“許是完顔爾赫休整好了,想同這幾個俘虜來個裡應外合。”
祁宴将布片遞給董岑,語氣凝重:“軍中守衛森嚴,爾突胡那邊是怎麼給他們傳遞消息的呢?”
董岑背後驚起一身冷汗,他壓低聲音,面色驚愕:“祁将軍的意思是,咱們營中有爾突胡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