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驚霜抓着話本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現在羞憤欲死。
還有什麼,能比一個愛湊熱鬧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過往轶事被當做熱鬧、還流傳的到處都是,更讓人尴尬的嗎?!
天呐!!!
她面無表情,内心卻崩潰得翻江倒海。
如果不是顧忌這是皇後操辦的宴席,恐怕她早就爆粗口了。
幸好幸好,幸好所有人隻将這話本當做一個故事來解悶逗趣兒,不會有人知道,這竟然是由真實經曆編纂。
虞驚霜胡亂中欣慰地想,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這張臉往哪裡擱了。
可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虞驚霜這邊面色複雜地看着手裡的話本,一時竟然語塞,一旁的貴女見她一言不發,旁邊又漸漸圍攏過來兩三個人,便從虞驚霜手中拿過話本給衆人傳閱。
不過一會兒,卻聽見那幾人竟然吵起來了。
一人表示雖然話本裡的故事不甚新穎,可勝在用詞精妙,活潑生動,引人垂淚,也可一讀。
另一人語氣鄙夷地反駁,言辭裡很是不屑于這樣俗氣老套的橋段,不知那些追捧的人是怎麼想的。
一人嚷着故事情感真摯。
另一人則譏諷假的就是假的,編出來的事有什麼真摯可言。
眼看兩人針鋒相對,最先掏出話本的那名貴女卻突然幽幽開口,打斷了所有人的話: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話本火熱,正是因為它不是别人編出來的故事,而是确有其人,且這位身份不簡單呢?”
此話一出,幾人都驚訝地看過來,虞驚霜坐在她們身邊,手中的酒盞突然就端不穩了。
她詫異地轉頭看去,那名貴女一身嬌俏的黃衣,左右招徕的樣子像個小黃鹂鳥,倒是與機靈的樣子相稱。
黃衣貴女做出一個招攬的手勢,衆人都湊過去。
虞驚霜面不改色,卻豎起耳朵,偷偷摸摸去聽。
“你們不覺得這話本裡提到的官制、地名、宮廷服飾禮儀等的細節都太過詳細真實了嗎?”
寫話本謀生的能是什麼人?
純靠想象怎麼可能編得這麼細緻?”
黃衣貴女一開口就抛出三個問句,吊足了人胃口,才慢悠悠接着補充:
“最近我朝不是與上燕恢複邦交、開通往來了嗎?恰好我府中前幾日收了一個來自上燕的丫鬟。
據她說,這話本裡的故事,早幾年前就在上燕流傳過了,隻是結局有些不一樣,故事裡的霜兒,她沒死!隻是等風波過去後,遠嫁他鄉了而已!”
有人不解:“這故事是從上燕傳來的?那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黃衣貴女恨鐵不成鋼,低聲急道:“霜兒、上燕、遠嫁!這還不能讓你們想起什麼來嗎?”
衆人面面相觑,紛紛搖了搖頭。
黃衣貴女有些無奈,她狠狠歎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如今在我們大梁的京畿,就住着一位多年前來自上燕的貴人,她叫什麼名字,你們好好想想!難道還猜不到嗎?”
擠着人群中的虞驚霜心想:我不正是自上燕來的、名字裡帶霜的嗎?
她苦笑:壞了,沖着我來的。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雖說沒有誰見過幾面虞驚霜,不知道她容貌是何種模樣,卻都從長輩口中聽說過她,稍加一聯想,面色紛紛變得精彩起來了。
有人頓覺尴尬,吞吞吐吐道:“真的……是那位?”
旁人猶豫着開口:“名字和經曆确實有點聯系啊……咱們大梁京畿,如今隻有她一位是以前上燕人吧……”
這話一出,拿着話本的貴女頓時覺得手中的書冊變得燙手,她忙不疊将書胡亂塞給身旁的人:
“前幾日我才聽說陛下處理了一批編排她的大臣,這這這……這話本誰愛看誰看去吧!”
她一推手,書冊掉在身旁倒黴蛋的懷中。
莫名其妙被塞了滿懷書冊的虞驚霜抓着話本,與封面上唇邊有小紅痣的男子大眼瞪小眼。
這該死的話本莫名其妙轉了一圈,最後竟然又回到了自己手裡。
虞驚霜将話本卷起來,敲了敲手心,看着身旁這一小圈圍攏着的貴女,猜她們并不認得自己,對“虞驚霜”這個名諱多有敬畏,大概也隻是聽家中長輩說起過。
畢竟,自從前幾年新皇登基、天下趨于太平,她完成了當初先皇後托孤的遺願,就立馬除官帽、卸兵權,将身上責任擔子推得一幹二淨後,拿着從皇帝那裡卷來的金銀财寶,去遊山玩水、隐居于鬧市了,許久不曾出來。
不過,看這些貴女命婦年輕稚嫩的面龐上,僅僅是因為聽到自己名諱,就湧現出的驚疑與惶然,虞驚霜不由得在心中怒罵她們的家中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