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少年雙目睜得圓圓的,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那一聲驚異的粗口吼得虞驚霜腦瓜子都嗡嗡響。
她迅速将這張面孔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實在很陌生!
她扶了一把少年後就收回手,擺出一副端正标準的笑,道:“小兄弟,怎麼這樣的表情?我們見過嗎?”
清秀少年激動地一把反握住她的胳膊,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你真的是虞驚霜?!太好了!”他開心得原地蹦跳起來,連腳上的傷都不顧了,揚起手臂高聲歡呼着,一臉興奮:
“天呐,真的是你!”
他像個吵鬧的雀兒一樣圍着虞驚霜蹦跳,吵得她頭昏腦漲:“等等……等等!你先停下來。”她拉住少年讓他冷靜:“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認識她的人倒是多,但見了面激動成這樣的倒是罕見,虞驚霜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心道估計又是哪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孩兒罷了。
可聽了她這麼一問,少年原本的神情竟一僵,頓時吞吞吐吐起來:“呃……我們之前當然沒見過,可是!可是我看見過你的畫像……”
畫像?
虞驚霜訝異,就在這時候,身側馬兒打了個響鼻,将虞驚霜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目光落在馬匹拖着的車架上,熟悉的花紋樣式映入她的眼簾——
金邊勾勒的玄燕紋路活靈活現,一點眼珠微微凹陷。
虞驚霜轉過臉,此時才終于察覺到少年的口音是如此的熟悉:“你是……上燕人?”
少年眨眨眼,驚喜道:“正是!”
他沒看見虞驚霜臉上複雜的表情,隻顧自己高興地說着話:
“上燕與大梁多年不通商,如今這位梁皇登基後取消了以前對上燕人的禁令,我便攜商隊前來這裡做生意,本來還擔心人生地不熟,現在好啦,剛入都城就遇上了你這個老鄉!”
他興高采烈地叽叽喳喳,虞驚霜不得不暫且打斷他的話:“你既然是上燕人,那……你從那裡看到了我的畫像?”
自從她當年和親離開上燕、到兩國關系破裂斷交,她被視作棄子留在這裡,已經過去了快十年。
她以為,自己的名字恐怕早已被故國人所遺忘,又有什麼人會保留她的畫像、記着她的面容呢?
聽了她的疑惑,清秀少年摸摸臉,有點不自然:“這個嘛……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曾經在上燕有過一個未婚夫……衛瑎?”
衛瑎,上燕皇帝的第五子。
——當初做決議送她來大梁和親的、她曾經的第二任未婚夫婿。
虞驚霜沉默了一瞬,右手肘下夾着的木匣突然變得微微沉重起來。
怎麼不記得?他給自己寫的信如今還在木匣裡頭扔着呢。
虞驚霜擡頭看了看天,心裡深深地懷疑起來:難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怎麼今日煩心事兒一件一件來呢?
先是信、再從别人口中聽到名字。
這冤家裝死了這麼多年,如今是突然活過來了?
見她沒說話,少年突然有點慫,他弱弱地補充道:“……我的遠方表親正是他的近侍,嗯,我曾經在他那裡見過您的畫像……”
衛瑎?留着她的畫像?
虞驚霜頓時有點失語了。
當初兩人決裂得那麼難堪,他既然始終認為她是個居心叵測、心機深重的騙子,又為什麼還保留着她的畫像?
不會是憤怒難捱,把她送到大梁還不解恨,所以要留着畫像時時刻刻唾罵她吧?!
她已經不記得今日自己歎了多少次氣:衛瑎啊,心眼子這麼小!
當初是他先認錯人,大張旗鼓地示愛,弄得她也不可避免地心動,待她好不容易擺脫上一段失敗感情的陰影,與他定下婚約後,他卻才發現自己找錯了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