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整個過程裴寂青在檢測室外焦慮地不停走來走去,他咬着下唇,思緒萬千。
而在測試室内,檢測儀器的藍光剛熄滅,工作人員拆電極片時膠布撕拉聲格外刺耳。
沈晖星自然是平穩地通過了各項檢查,工作人員給他取下檢查的儀器。
“執行官您信息素波動值0.05%,在安全線之内。”穿着白大褂的工作員邊收數據線邊道,“檢測結果顯示您的數據很穩定。”
沈晖星起身,面無表情地說當然,他的Omega很愛我,他們适配度高自然把他安撫得很好:“你們因為别人的事,現在耽誤我的時間,隻有這麼一次。”
“下次這種突擊檢查……”沈晖星拿起簽字筆在确認書上簽完字,冷聲開口道,“麻煩先看看我提交的幾百次合規報告,哪一次違規過?”
工作人員看着沈晖星面無表情說出Omega愛他,将他安撫得很好的話,覺得他語氣很得意,有被秀到一臉的感覺,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事實上,Alpha在确認自己所在乎之物的占有欲後,信息素一定不會太亂,看來這位執行官的Omega的确将他安撫得十分好,給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工作人員給沈晖星說抱歉,但這是規定,希望執行官理解。
沈晖星說:“不理解我就不會來了。”
裴寂青看着沈晖星出來後,連忙上前詢問結果。
沈晖星語氣理所應當,又有些疑惑說:“結果當然是穩定的,你在擔心什麼?”
裴寂青松了很大一口氣,沈晖星握着他的手說:“我們匹配度那麼高,結果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裴寂青欲言又止,隻扯了扯嘴角說:“那真是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裴寂青一直都有些安靜。
沈晖星以為他是擔心應忱的事對他有影響,他的Omega總是這樣,為他擔心這,擔心那,他兩個父親都沒為他這樣操心過。
沈晖星開口說:“你放心,我們是真實的。”
裴寂青說我不是擔心這個,話雖這麼說,但情緒卻很低落。
裴寂青偏頭好奇問:“那如果今天新聞上的一切屬實,那個應忱會怎麼樣?”
沈晖星說:“S級Alpha被從小教導過,信息素如果出現波動一定要向AO協會彙報,這是規定,如果應忱的伴侶所說的屬實,那麼他應該會先被協會控制起來,莫裡森的迷宮實驗肯定會被翻出來重提。”
裴寂青摟着沈晖星的手臂,緊緊靠在他肩膀上,沈晖星問他剛才被吓到了,裴寂青嗯了一聲,一臉後怕地開口道:“那個實驗真的很殘忍。”
沈晖星說:“不用害怕。”
裴寂青:“……我的腺體之前……”
沈晖星安慰說:“不會有人知道的,而且連我們兩人都沒有什麼影響,對其他人更沒有任何影響。”
沈晖星和應忱自然是認識的,但兩個屬于王不見王的狀态,他們這一代隻有這兩個S級Alpha。
他們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被專業人士教導着要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情緒。
沈晖星對于應忱這種之前經常上八卦頭版頭條的Alpha十分不屑,過去幾年手機經常推送着關于他的花邊新聞,他覺得應忱這樣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S級Alpha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如今果不其然。
大秘書回頭跟沈晖星說:“後續不排除應總還有收到指控的風險。”
的确,除非排除應忱不知情的風險,否則他一定涉案其中。
沈晖星:“他居然被自己Omega給逼瘋了,真是可笑。”
沈晖星的語氣是不屑的。
裴寂青當然知道S級Alpha有自己食物鍊驕傲,但是他聽見沈晖星這種語氣還是不舒服,因為隻有沈晖星的信息素讓他臣服的份,他自己的信息素永遠沒辦法對沈晖星哪怕有一絲的牽制。
如果有一天裴寂青離開了他,沈晖星也不會對他的信息素有所懷念,也不會因為得不到他的信息而發狂,因為沈晖星可以有太多代餐甚至更好的選擇。
相反裴寂青會因為得不到标記自己的Alpha信息素而變得沒有安全感,甚至是抑郁。
真是不公平。
裴寂青想。
軍部腐敗案處理得浩浩蕩蕩。
電子屏藍光正掃過押送隊列,碎紙機來不及消化的文件被扣押下來,像群垂死的白蝶,一雙黑色的皮鞋踩到半張沒來得及銷毀的紙張上,一個身影突然彎腰撿了起來,而後看了良久。
新聞懸浮窗彈出查封的軍備倉庫畫面,記者隻能遠遠地報道着,不敢靠近分毫,雨突然越下越大,差點傾覆整座城。
裴寂青知道沈晖星沒時間看自己節目,因為他最近忙到幾乎最近都沒有回家,隻有一次回家,是很晚了。
裴寂青給麥老闆打電話,他要把那筆錢返回去。
可是打不通。
裴寂青第三次按斷無人接聽的通訊提示音時,轉頭把轉賬記錄截屏發給了麥老闆,他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過了兩天。
天氣不好,裴寂青早早睡下了,淩晨三點門口傳來聲響,裴寂青眯着眼摸到開關,沈晖星像根冰柱子似的杵在門口陰影裡,軍裝肩章凝着夜露,他站在那裡卻沒動靜。
裴寂青掀開被子起身。
“出什麼事了?”他伸手去解alpha的襯衫,指尖碰到喉結才發現對方肌肉繃着。
沈晖星看着他,眼神幽深,而後說:“麥從新因為涉及行賄被抓了。”
裴寂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麥從新被抓了,”沈晖星突然抓住他手腕,“他供出的流水裡,有筆五十萬打到你的匿名賬戶,你幫他做了什麼?”
裴寂青瞬間感覺後頸被冷汗浸透了,有些語無倫次開口道:“我隻是托他轉賣了一些珠寶……我覺得那些東西太招搖了……”
“……我……我沒有……幫他做什麼,我隻是讓他替我賣幾樣東西東西。”
沈晖星開口說:“什麼東西?”
裴寂青說:“……就是珠寶首飾……”
下一刻主卧衣櫃被猛地拉,裡面露出了裴寂青所有的首飾,淩亂地擺在那裡,裴寂青徹底清醒了,Alpha現在的聲音比那堆珠寶還冷:“你知道你的謊言很劣質嗎?你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嗎?”
裴寂青被這兩道質問仿佛定在原地。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沈晖星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裴寂青說話,好想他不是他的Omega,而是陌生人。
沈晖星很憤怒,前所未有被欺騙的惡心之感,明明前幾天裴寂青還在他面前說他很乖的。
因為太大力,其中那枚婚戒被彈了出來,不知道滾落到了哪裡。
沈晖星表情看上去很失望:“我以為你想要那些東西隻是虛榮而已,我都可以滿足你,可是裴寂青,你很缺錢嗎?你知道收那筆錢的後果嗎?”
裴寂青張了張嘴,好像在這一刻,他和沈晖星的信任就撕開了一道裂痕,檢測信息素儀器的檢測屏監在無人的角落裡瘋狂跳綠光報警,燈光把兩人的倒影割開。
沈晖星刻意釋放信息素,把苦橙香絞得稀碎,裴寂青那一刻便有預感,他平靜的生活被自己打碎了。
裴寂青曾經以為沈晖星會懂他視他的事業比自己還要重要的心,卻不想這麼多年,他在他心裡隻有虛榮二字就可以概括。
沈晖星用了很卑劣的方法,動用信息素威壓“逼供”自己的Omega,像是對待真正的罪犯:“現在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收那筆錢?”
裴寂青喉嚨像塞了團曬幹的柑橘皮,他什麼也解釋不了,就像他解釋不了為什麼珠寶又回到了他這裡,解釋不了那幾十萬花在了何處,他連離開這裡都做不到,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氣。
裴寂青聽見自己聲音飄得像碎紙機裡的廢料,搖了搖頭,眼淚也随之掉了下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