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此次遣使,應當不是為了籠絡世家,而是要削弱世家的實力。”
世家門閥的問題由自前朝始,雖說本朝建國定都以前,天下戰亂不斷,世家實力也有些折損。但朝綱混亂,不少世家更是趁着這個時機肆無忌憚地剝削民脂民膏,大發橫财。
本朝建立之後已經暗中消解了世家門閥的兵權,但是本朝太祖打天下之時有他們的助力,又加上世家大族盤踞一方近百年,仍舊是手握大權,甚至于威脅皇族。
隻不過現在大多數世家自诩“清雅名流”,不屑于做朝堂之上的“濁官”,隻仗着祖輩的恩蔭做個“名官”,更樂于歸于山林,内部也已經漸漸腐化了。
有些明白事理的,早醒悟過來,試圖與皇親貴胄搭上關系,皇帝深知不能逼其太過,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放眼朝堂,那些舉足輕重的位置早被其他勢力瓜分殆盡。
此刻世家大族弊病盡出,雖然表面上看着鮮花團簇,實則内裡空虛,就剩下外頭一個輝煌的舊架子罷了。
而宋霄因着弘文館裡有不少世家子弟,明明不濟,卻還偏要做出一副矜貴無比的清高樣,也厭煩與他們打交道。
再加之皇帝又有意不讓他插手對于世家大族的事物,宋霄一時間竟沒有宋憐知曉得多。
宋憐想起前世轟轟烈烈的求賢令一事,也無意給宋霄細細解釋,隻講了個大概,要宋霄自己去查。
“你瞧宋霆那個蠢樣,還當真以為咱們父皇要放他出去籠絡世家呢。我猜這次也不過是父皇想試試宋霆的深淺,但是這個蠢材。”
宋憐冷哼一聲,就連她前世吵着要下嫁席遷,也是看中了他出身清白,并非世家大族,這樣的人反而更能得到父皇的重用,若是席遷也出身世家,即使是宋憐心裡再怎麼喜歡,她也是萬萬不敢鬧到父皇面前去的。
“父皇倒是很喜愛宋霆。”宋霄歎了口氣,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
“再喜愛,還能越得過你我二人?”宋憐驚呼道:“阿兄你少聽弘文館那些老頭子的話,年紀輕輕便如此沉穩憂愁,這可不像是你。”
宋霄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被宋憐這幾句話逗笑,良久,他仍舊是眉心微蹙,語重心長道:“阿瑤,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宋憐知道,宋憐當然知道,她用了她的一輩子來明白這句話。她隻是繞開話頭,又罵起宋霆來了。
“阿兄,你這東宮應該沒有異心之人吧。”
“你當我是你,自己府内的事情都懶得管?”宋霄對于宋憐的質疑頗有不滿,右手二指并攏,在宋憐額頭點了點,見宋憐的頭跟着他手上的力道彈出去又移回來,不由得又多點了幾下。直到宋憐略帶不滿地瞪他,才施施然地将手收回來。
“我這不是有父皇和兄長,我自己能有什麼事情呀。”宋憐敷衍道。
“那你前些日子還把四弟的人全都清理了?”
“他整日裡參我,把我惹惱了嘛。剛才父皇還給我看折子呢,居然參我結黨營私,就好像他不黨派不私一樣。”宋憐撇嘴,餘怒未消般恨恨道。
“父皇不會在意的,你倆的行徑在他眼裡也就是小孩子打鬧。”
宋憐心想,就老四現在那點手段,确實不痛不癢沒,說來他上輩子能登基九成九是靠了别人,很大可能是席遷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了。
她胡亂嗯了幾聲,又問宋霄:“阿兄,這次老四的隊伍裡,你有辦法塞人進去嗎?”
“可以啊,父皇隻是任命了四弟當監差,其他官員隊伍的人選還沒拟定呢。”
“那太好了。”宋憐眼睛一轉,喜上心頭。宋霄見她這般雀躍的模樣,好奇問道:“你要塞誰?”
“席遷啊。”
宋霄震驚,宋霄不解:“你不是要與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嗎?”
“我何曾說過這句話。”宋憐心道是真要不相往來了,她還怎麼報複席遷。
“你可萬萬不能反悔再求嫁!”宋霄一掌拍在案上,扭頭看着宋憐。
宋憐見他面上急切,卻不由得感到好笑。她自重生以來,心中一日比一日平靜,今日提及席遷,心中竟沒有太大波瀾,于是溫聲道:“自是不可能,阿兄不必擔心,我隻是有我的謀算罷了。”
說完,她收到宋霄遞來的眼神,明晃晃寫着:你最好是。
“總之你不許舊情複燃。”
“謹遵太子旨意。”宋憐用手指做了一個鞠躬的姿勢,笑着道:“我還想塞個小察官進去。”
宋霄有些異樣地看着宋憐道:“前幾日你舉薦入察院的那個人?”
宋憐點頭。
“為兄看你不是舊情複燃,而是移情别戀了。”宋霄調笑,卻迎來宋憐輕拍一掌,微微收斂了些:“不過這些日子你那小察官确實狠參了席遷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