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憐歎了口氣,吩咐人給了足足的銀子,再好生送人回去。
那布衣大夫年紀有些大了,但是身體仍舊硬朗,在從硯秋手裡接過銀兩時,又拽她到一邊,悄聲對她說:“我瞧公主得的不是什麼尋常病,草民才疏學淺,隻能看出有些熱症來。若是姑娘信得過我的消息,可以去西邊找一位姓‘石’的大夫,他專攻罕見的疑難雜症,說不定對公主的病有所助益。”
硯秋連連點頭,又從小荷包裡掏出來幾兩銀子遞給遊醫,他卻将手一擺,捋着胡子走遠了。
“把丙字小班叫回來,你再派一支府衛,明暗兩路,向西打聽着。”宋憐更沒有個正形地歪在床榻上,她現在隻覺得渾身無力,心裡卻像有一把火在燒。
不過精神頭确實尚好,甚至還捧了一本錦帶書冊來看。
畢竟她前世挨了那麼些疼痛的日子,雖然重生之後又恢複到了身嬌體貴,也沒有前世那般能忍受痛苦。不過這點程度對她來說,也是處在可以正常辦理事務的程度。
可宋憐實在是不耐煩和某些人相處,宋霆太蠢,偏生又壞。席遷……席遷太有問題,宋憐一見到他就會有些不受控制的怪異反應,她這次稱病在府,就是為了把遇見席遷的可能降低到最小。
這感覺太詭異了,她在大相國寺碰到席遷的時候就不太對勁,可她事後居然也沒有把這異常放在心上。
那天下午就像是過去無數個尋常的下午,很平靜的融化在了她的記憶中。
前幾天席遷來拜會之時,也許是她當時所想之時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也可能是倏然得病太過明顯,宋憐很把此事放在心上。
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她自經曆了重生一事之後,便頗信鬼神之說。因此也叫了硯秋墨沁暗中找來了幾個和尚居士,但無一人能看出異樣,隻說宋憐身上氣運沖天,定能化險為夷。
宋憐又覺得不妥,派了幾隊人,悄聲往别處的鄉下去尋神婆,隻要略出名些的,都給帶到公主府來。
她自己這幾日也找了些怪談志異之流的書籍來看,一些醫藥古籍也搜羅來了。還托了朝中幾位管理圖書典籍的官吏幫她留心着。
——甚至有崔景。
不過與他們不同的是,此事是崔景主動應下的。
宋憐知道時很是驚訝,她那時臉色還有些白,為着好看還特地擦了一層薄薄的胭脂,眉梢挑起一個詫異的弧度。像是不認識人般上下打量着崔景:“崔大人好一個古道熱腸,當真不求回報?”
崔景淡淡點頭:“臣前些日子煩勞公主頗多,自然是要做點什麼以示回報。”
宋憐了然,把手上的茶盞放下,伸手招了招,要崔景近前來。
他有些踟蹰,宋憐這些日子身上乏累,此刻是在前殿的小廳見的他,人側卧在美人榻上,身後靠幾個軟枕墊起來些。
小廳裡熏了香,置的冰少了些,暖香震得崔景有些暈頭轉向的。
宋憐身上的服飾并不十分整齊,随着她招手,袖籠中的絲帕掉出去一些,就要飄在地上。
崔景腦子一熱,行動快過理智,兩步上前,先接住了那帕子,雙手奉給宋憐。
“多謝崔大人。”
直到這時,崔景才意識到自己唐突,有些面紅耳赤地道歉。
宋憐卻不以為意,托着腮,仍是眼角眉梢彎彎地看着崔景:“我知道崔大人的意思。借助了我們公主府的勢力、又借用了我們公主府的名頭,怕我過些時日把這些加在一起,和你算總賬,怕到時你付不起,是以提前還一點來。”
崔景被戳破了心思,倒也不惱,還贊了一句宋憐聰慧。
“可惜了,我可是不令崔大人的情,區區書籍而已,我手下可用的人太多,不必勞煩崔大人。”宋憐的眼睛轉了幾轉,笑容中帶了些狡黠:“但若是崔大人自願、不計回報地幫我,那可真是……”
“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