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齊斌後知後覺感到懊悔,在飯局上談及“相貌相似”的話題多少失禮了。
在大學這座象牙塔裡待久了,他在交際中變得有些遲鈍,而面前的朱瑛與葉滔韬又太過相似,相似到他忍不住好奇二人的關系。
莫非是親戚?
姜虹觀察着朱瑛的反應為丈夫打圓場:“華臻我知道,那個學校是不是年年請你講座?”
齊斌是教育心理學的專家,這幾年青少年與教師的心理問題都受到了廣泛關注,大多學校都會請相關領域的專家來做講座,齊斌就與華臻達成了長期的合作關系。
“是啊,”齊斌急忙順着妻子的話描補,“那位葉老師是和朱總長得有點像,但沒有朱總這個從容不迫的氣質。”
陳冕一時有些無措,關切地看向朱瑛,妻子卻似沒事人一般搖晃着紅酒杯:“真巧,那位老師是不是叫葉滔韬,她是我女兒,小滿的姐姐。”
“啊?那真是太巧了!”齊斌訝然。
“這就是緣分了。”姜虹笑道。
“葉滔韬老師我也有印象,是教英語的吧,很優秀的青年女教師。”
二人疑惑叢生,卻默契地不去追問姓氏的問題,三言兩語岔開話題。
一場應酬下來,朱瑛精疲力盡,回家路上靠着丈夫的肩膀自嘲道:“我真是老了,年輕的時候紅白啤混着喝也不在話下,現在晚睡一會就止不住哈切。”
陳冕玩笑道:“誰不會老?我也老了,死人才不會老!”
朱瑛笑出了淚花,“阿冕,我就喜歡聽你說話。”
陳冕握着方向盤,故作儒雅地輕咳兩聲:“雕蟲小技,博卿一笑。”
朱瑛嗔道:“油膩!你這話放網上,就叫那什麼古風小生。”
“我一把年紀怎麼會是古風小生呢,得是古風老生。”
這下,朱瑛笑得直不起腰來,一頭海藻似的秀發順勢垂下,她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望着手上的戒指發呆。
要是她能早點遇到陳冕就好了。
念頭一起,她心中如被黃連汁腌過一般苦澀。
朱瑛啊,朱瑛,你真當自己是什麼天選之人嗎?憑什麼千萬種好事都要被你一個人碰上?
如果沒有上一段失敗的婚姻,自己也不會出國,别說遇見陳冕,甚至于根本不會喜歡上陳冕這個類型的男人。
A市真小啊,她想。
小到随時随地都能聽見故人的消息,而當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那鑽心刺骨的悔又重新找上了門。
遙望天邊一輪明月,她的思緒順着銀河飄向了遠方。
小時候朱瑛曾養過一隻兔子,她會給它喂新鮮的生菜,輕輕撫摸它的小腦袋,将它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喜歡的不得了。早春的一天,她抱着小兔子去庭院的草坪裡玩鬧,兔子撒歡地到處亂竄,弄髒了潔白的毛發,她不願碰髒了的兔子,指揮家裡的保姆将兔子洗幹淨,卻沒想到小兔子洗完澡後的第二天就死了。
她這才知道,幼兔是不能洗澡的。
那天,她眼睛都哭腫了,母親心疼的不得了,立刻帶她重新去寵物店重新挑了一隻小兔子。
第二隻小兔子和原來的那隻大小毛色相差無幾,也是剛出生不久的幼兔。
這次,她不敢有絲毫馬虎,兢兢業業查閱了不少養兔的資料,買了專門的兔糧、草架、毛茸茸的小窩和各式各樣的寵物玩具,甚至還親手做了小衣服。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小兔子一天天長大,陪她度過了8年的時光,壽終正寝。她自以為彌補了曾經的過失,大腦自動将兩隻兔子合二為一,甚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丢失了上一隻兔子死去的記憶,隻記得與新夥伴的點點滴滴。
直到最近,她才突然猛地想起,原來自己曾經有兩隻兔子。
時間真是可怕,明明當初她哭得那樣傷心......
期中考試剛結束的日子往往是最忙碌的。
班級成績分析過後是整個年級的總結大會,然後是學生大會、家長會、家訪,這期間還要見縫插針找退步學生挨個談話、與問題學生談心......冗雜的事物讓葉滔韬心力憔悴,日日加班。
就這樣熬到周五,葉滔韬有了盼頭,下定決心,周末睡他個昏天黑地。
周五的班級照例是人心渙散。
不光老師們盼着休息日,學生更是。
早讀課,葉滔韬站在講台上,掃過強打精神的學生們,視線在靠窗的一個空位上停留了一瞬。
“周俊琪又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