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為有關初戀的讨論,拉燈之後,陸得淼格外纏綿,如果不是計生用品告急,葉滔韬甚至懷疑這人可以奮戰一整晚。
早上六點,葉滔韬被生物鐘喚醒,迷迷瞪瞪地看了眼手機,翻身繼續睡。再次睜眼,天光大亮,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晚間的體力勞動費時費力,葉滔韬揉着酸軟的腰部在床上躺屍。
床的另一邊已經空了,昨晚她說了句想吃灌湯包,這人定是早早起來去附近的早餐鋪了。
葉滔韬無聲笑了笑,享受着難得的悠閑時光。
此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來電顯示上寫着“任瑤瑤”三個字。
“喂,瑤瑤,怎麼了?”
“滔韬,我想離婚。”熟悉的聲音裡帶着哭腔和疲憊。
“怎麼了,瑤瑤。”
葉滔韬一驚,她與任瑤瑤是同事亦是校友,大學就認識,甚至算是對方愛情的見證者。
任瑤瑤和丈夫陳康是罕見的能步入婚姻的大學情侶,兩人從校園走向婚紗,在同一座城市奮鬥打拼,結婚多年,感情一直不錯,今年任瑤瑤還嚷嚷着備孕,怎麼突然就鬧離婚了?
“我受不了他了,也受不了他媽了!”如果不是情緒極度崩潰,誰願意露出自己狼狽的一面?
葉滔韬立刻抓住了關鍵,“陳康他媽過來了?”
據她了解,任瑤瑤和丈夫都是外地人,父母都在老家,兩人隻在節假日才回家探親。
“上個月過來的,來了之後一直......挑我的刺!”任瑤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我不賢惠,又饞又懶,沒給她兒子洗衣服做飯,反倒要他兒子......伺候,滔韬,現在家務活不都是夫妻兩個人分擔嗎?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啊......憑什麼讓我伺候他?”
直到這時,任瑤瑤才真切體會到工作的寶貴,早年剛入職被學生折磨的時候她還想過要不要做全職太太,見識了大城市的高物價和生活成本後才歇了這個想法,如今隻慶幸自己有份工作,這就是她的底氣,自己賺錢自己花,憑什麼要她讓步!
葉滔韬立時想起了執着于給兩任媳婦立規矩的死鬼葉老太,氣血上湧,厲聲道:“陳康呢?這時候死哪去了?”
說到不成器的丈夫,任瑤瑤更委屈了:“他讓我先忍忍,狗男人......姑奶奶真瞎了眼!”
“所以他媽要待多久啊。”葉滔韬問道。
“說是還要再呆半個月!我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葉滔韬松了口氣,“半個月,還好還好,不是一直呆在這就好。”
離婚是大事,任瑤瑤如今情緒激動,口不擇言,冷靜下來之後大抵是不會想和愛人分道揚镳。
“呵呵,難說!”任瑤瑤咬牙切齒道:“陳康說的是再呆半個月,但他媽看着是不想走了,想一直留在這,今天早上還問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說要給我和陳康帶娃呢。”
原本她還真想過在生娃之後,讓婆婆給自己搭把手,現在是徹底否決了這個想法。
搭把手?呵呵,還不夠添亂的呢。
想到這,她忍不住輕輕抽泣,“滔韬,我有點後悔了,早知道我就該聽我媽的,留在老家。”
“為個死男人後悔什麼?留在老家,咱們可做不成同事了,我還記得當初你說留在A市一方面是不想放棄和陳康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大城市的風景,感情上暫且不提,工作上你這幾年幹得多漂亮!去年就數你的班考上重點高中的人最多,校長都舍不得讓你去帶初一。”葉滔韬輕聲安慰着她。
對面沉默了良久。
“滔韬,我沒找錯人,你真的好會給人提供情緒價值。”
“本來就是這樣。”
“其實,我有點羨慕你,老公體貼,婆婆也不吵着和你們一塊住。”
兩個已婚人士也曾坐在一塊交流經驗,聽着葉滔韬的描述,任瑤瑤說不出的羨慕,她和陳康奮鬥五年,省吃儉用直到今年才一起還清房貸,想想生娃之後的各項支出,頓時覺得前途一片黑暗,而葉滔韬就不必有這些煩惱。
“哪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婆婆天天給我打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小時,讓我催陸得淼去家族企業打工,我頭都大了!”
這種時候,有點情商的人都不會炫耀自己的幸福,為了讓好友心裡好受些,葉滔韬隻把自己的處境往誇張了說。
“現在我婆婆一給我打電話,我就精神緊張,跟面對學生家長似得,還是巨難搞的那種。關鍵這種事我還得顧忌陸得淼的自尊心,又不能直說,隻能旁敲側擊,偏頭痛都要犯了。”
她專心安撫着友人的情緒,絲毫沒有留意到衛生間傳來的動靜。
一門之隔,陸得淼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心髒像是沉入了北冰洋的冰川底下。
原來,葉滔韬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他呆呆地望着鏡中的自己,俊秀的青年仿佛突然之間長出了圓圓的紅鼻子。
小醜竟是我自己。
任瑤瑤聽着葉滔韬的抱怨,轉移了注意力,好奇地問道:“你婆婆為什麼非要你老公上班啊?”
“誰知道呢?”葉滔韬歎道:“估計覺得男孩子無所事事不太好吧,我現在就跟二十四小時打工一樣,白天應對我們班的皮猴,下班之後還要開導大齡青年和他的家長,累得要死,而且絞盡腦汁也找不到突破口。”
這也是事實,顧卿給她的壓迫感絲毫不遜于問題學生的家長,還是那種希望老師在一個月之内讓自家兒子提高一兩百分的那種。
大齡青年本人此刻心如死灰。
早知道,今天就早點出門了,早知道,就快些洗漱了,早知道......
“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任瑤瑤心理平衡了。
“你在哪呢?我過去找你。”葉滔韬收拾收拾,準備下床。
陸得淼後知後覺的慌張起來。
不行!不能叫葉滔韬知道自己在,不然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