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喬狼狽轉身,一道蜿蜒細長的血痕從他後脖頸一直延伸到耳邊。他定睛一看,一隻白貓前爪正滴着血,弓背豎尾對着他哈氣。
作為外門長老王風唯一的兒子,王喬自踏入修仙一途來都是被人護着捧着的,從未像今天這樣被一隻不知名的畜生抓傷。
傷口處傳來的細密疼痛,混着當衆丢臉的憤怒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燒了個幹淨。他表情變得猙獰,腰間的長劍出鞘,不由分說就刺向姜姒。
“小畜生,去死!”
“铖——”
劍尖刺到了小姑娘面前,她脖間系着的雲白琉璃突然爆發出一股洶湧強大的靈力,将舉着劍還想砍第二次的王喬直接掀飛出去。
連帶着他身邊的幾個跟班也未幸免。
其中一個曾在内門長老手下打雜,眼尖識貨,辨得不少好東西。
看到白貓頸間系着的琉璃玉,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他們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強忍着胸腔處斷骨的劇烈疼痛,他踉跄着起身,扶起王喬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得虧有他,姜姒今天才能在幾息之間有幸欣賞到一出變臉大戲。
看着領頭那人的臉色從憤怒變成了遲疑,再到微微發白,小姑娘第一次體會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樂。
顫着手摸出懷裡已經碎成幾塊的護身法器,王喬勉強吞咽了下口水,帶着另外幾人稱得上是慌不擇路逃離了這裡。
因為不确定那琉璃玉還有沒有第二次攻擊效力,姜姒便沒有繼續追上去,隻看着他們走遠後,才一瘸一拐地挪向了地上仰躺着,不知生死的少年。
白色毛團剛湊到他臉邊,便被那放大的美色沖擊到有些愣神。
少年是那種極精緻的眉眼,漂亮到甚至有些女相,鼻梁挺直,薄唇殷紅,一粒朱色小痣正墜在左眼眼尾下方。
這樣好看的一張臉,應該世所罕見才是,但姜姒偏偏覺得有幾分熟悉。
不對!
小姑娘猛地反應過來——
左眼眼尾的一粒朱色小痣,不是男主郁清的标配嗎?!
她當時還想象過,得多有韻味的一張臉,才能配得上這顆恰到好處的豔痣。
得,她現在不用想象了,标準模闆就躺在這裡。
真真是緣分未到時,怎麼都求不得,緣分既到時,怎麼都躲不過。
正當姜姒準備收起心中的感慨,去附近找找有沒有弟子過來幫忙搭把手時,那雙一直緊閉着的眼突然睜開了。
小姑娘一低頭,正好和那黑沉陰翳的瞳孔來了個對視。
姜姒:......
下次别再突然睜眼了,怪吓人的。
少年擡眼瞧她,眼尾微微發紅,襯上那雙漆黑的瞳孔,有種濃墨重彩似的好看。
偏那眼神太冷。
這樣的眼神,剛好中和了他過于精緻的長相,卻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恣睢乖張,不好接近。
雖然清醒過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隻不知名的受傷貓貓,郁清卻表現得無比平靜。
他什麼都沒說,隻自顧自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小溪邊,彎腰捧水洗了把臉。
全程無視了蹲在一旁歪着腦袋看他的毛絨團子。
姜姒是個有耐心的,想她和黎川第一次見面時不也是差點被丢下了嘛,後來對方不還是親手把她抱了回來。
再說一遍,正常人類,不可能抵禦一隻撒嬌的可愛毛茸茸。
但她屬實是沒想到男主郁清不是個正常人。
不論她是主動貼貼蹭蹭,還是乖巧仰頭看他,甚至于放下獨屬于高冷貓貓的尊嚴,主動躺下翻肚皮。
他!都!無!動!于!衷!
隻一個勁兒地埋頭往前走。
地上到底有什麼?!
小姑娘差點放棄。
但一想到這人是老天好不容易給她送過來的未黑化版男主,對于她自己和好心飼主未來保命有大用處,姜姒就又心平氣和了。
不過郁清這人有點怪,雖不理睬她,倒也沒阻止她一路跟着。
一人一貓順着蜿蜒小路,回到了當初姜姒蹲點的弟子舍。
小姑娘跟着少年一路七彎八拐,來到了一處破舊的房舍面前。
看着眼前這風一吹好似就搖搖欲墜的鬼地方,姜姒心情更加複雜了。
‘嘎吱’推開木門,她跟着郁清踏入房内。
外面本就破舊,内裡就更不能看了,不過好在男主本人是個愛幹淨的。
郁清上前幾步走到床前,忽得停了動作,一動不動。
見他這般反應,姜姒起了點好奇,男主剛剛還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巋然不動的冷靜,這是看見什麼了?
白色團子跳上床邊的木桌,夠着腦袋定睛一看——
隻見那床的中央,不知被誰潑了盆水。
少女沉默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前期未黑化的男主。
畢竟郁清未黑化前,屬實是個被刻意針對的小可憐。
她剛想喵幾聲安慰一下,卻聽得門口傳來一陣巨響,本就有些腐朽的木門被人一腳踹了個報廢。
一道蒼老的,帶着怒氣的聲音加注靈力,響遍了這個本無人在意的角落。
“郁清,你真是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