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這才滿意點頭,擡手撤了幻境。
後背傳來汗濕的黏膩感,姜姒擡眸掃了眼天色,應是剛過午時,陽光還有些晃眼。
離下午去管事處領任務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夠她舒舒服服泡個澡了。
打定主意後,她進了内室。
剛剛斬殺一隻中級妖獸,姜姒累得很,反應比平時稍顯遲鈍些,故而沒注意到,向她這邊快速靠近的三道氣息。
*
看着身旁兩道清隽挺拔的身影,江年不知為何,心中煩躁異常。
按理來說,作為一個自帶詛咒的人,有人願意跟她走得近,她應該高興才是。
但她甯願那兩人永遠不要出現。
這樣姜姒的秘密就隻有她知道,姜姒也隻能跟她分享喜怒哀樂。
她們會越來越親近,經年久遠,永不分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迫和兩個外人分享天道賜予她的珍寶。
少女近乎無聲歎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季長青也很煩躁。
少年眼底劃過戾氣,蒼白到幾乎看不到血色的手藏在寬大長袖中。
瘦削修長的食指和拇指不耐地相互揉搓按壓,時輕時重,昭示主人此時不平躁郁的心境。
要不是怕那蠢貓的秘密洩露出去,他怎麼會和身邊那兩人走到一起,還美名其曰什麼‘朋友’。
真是貪心的貓。
不動聲色掃了眼身邊的一男一女。
季長青掰了下指骨,心中感歎,明明隻要他一個就夠了的。
非要招惹到那麼些和他一樣難纏的家夥。
到時候看她怎麼收場。
說來也巧,他和江年是同一天發現姜姒妖身化形秘密的。
當時通靈鏡裡瘋傳毛絨團子離宗消息時,他是不信的,他不信自己又被再次抛下。
它明明很黏他。
直到那貓三天都沒來藥田。
他精心準備的草藥從清晨放到深夜,沒人再碰過。
他又恢複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張揚又毒舌的一面,好像隻存在于他和白貓獨處的時刻。
本以為緣盡于此,往後再難相見,但上天還是眷顧他季長青的。
他又找到她了。
還親眼看到她從人變幻成那隻熟悉的白貓。
旁邊站着一個陌生少女,他認識,宗門内人皆遠之的災星。
她好像很怕他,甯願躲到那災星身後,縮成一團,也要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真可愛。
他無視那災星少女警惕的神情,幾步上前,蹲下身,輕聲開口哄騙:
“别怕,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他以前還是季家少主時,很讨厭有人說他和他那個親生父親相像,畢竟沒人想像個人渣。
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确很相似。
一樣的會哄騙人心,一樣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想他當時的表情一定很真誠,不然那貓也不會隻猶豫了半刻鐘就信了他的鬼話。
他的蠢貓最是爛好心,什麼秘密都敢告訴别人。
但是沒關系——他會幫她好好善後的。
撫摸懷裡熟悉的溫軟絨毛,他擡起眉眼,第一次沖着那個災星露出友好善意。
那綠裙少女一愣,神色卻愈發警惕。
季長青挑眉,也不甚在意,隻垂着眸,無視一旁的眼刀,專心感受着手中失而複得的暖意。
後來他們之間,又多了個郁清。
三人維持着微妙的平衡,心照不宣地在姜姒面前展現出關系不錯的模樣。
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們幾個實際上都巴不得對方快點消失。
也好從此少一個和自己争搶姜姒注意力的對手。
“到了。”
一旁的郁清突然開口,将季長青喚回了神。
他微微點頭,正準備推門而入,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攔住了。
是江年。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聲音一樣,平日裡在他們面前刺猬般的冷漠消失殆盡,面頰泛上淡淡紅暈。
季長青有些稀奇,正想問她怎麼了,卻聽面前這人語速飛快地說了句:
“先别進去,阿姒……”
“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