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手指理了理對方散亂的鬓發,她語氣鄭重:
“不怪你,不怪你。”
“要怪就怪這張家人,從上到下沒一個正常玩意兒。”
“你先告訴我,你嫁給張家二郎這事,是自願的嗎?”
“嗯。”
剛剛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擡了頭,眼皮微微紅腫。
一雙漂亮桃花眼在淚水沖刷後顯得愈發澄澈,昏暗燭光下,有種琉璃般剔透婉轉的美。
“不過我是為了我阿姐病逝的真相。”
“長姐卧病在床時,張家人攔着不讓我見她,我那時就覺得蹊跷,若阿姐真的隻是操勞過度積郁成疾,為何這幫人要遮着掩着,看都不讓我看一眼?”
“而且長姐出嫁前身體康健,就算不慎得了什麼病,也不至于短短兩月就無藥可醫撒手人寰,定是這張家人從中作梗,害了我阿姐性命。”
“那你進入張府這半月,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幫少女重新系好發帶後,江年後退幾步,冷靜發問。
“比如......張家大郎真的死了麼?”
“什麼意思?!”
李三娘猛地擡頭,恨意難掩:“你是說,那個畜生可能根本沒死?!”
“猜測而已。”
“我隻是覺得奇怪”,江年抱臂歪頭,“畢竟張家這顆大樹能在青禾鎮盤踞這麼多年,根深蒂固又枝繁葉茂,不說别的,子孫一定不全是無能之輩。”
“這樣的家族,為何偏偏推出一個張天暫代家主之位?”
的确。
姜姒皺眉,一想到那張幹癟醜陋的臉和那人陰冷的眼神,她就渾身不适,隻覺怪異。
“而且我觀府内下人對他的敬畏程度,他也不像是傀儡,應是個手握實權的人物。”
“這......”
李三娘有些猶疑,她垂眸深思片刻,開口道:“仙長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當初婚宴時,張家的确不少風流人物,其中也不乏才俊之輩。”
“既如此,那我明日和張麟請安時仔細留意一番,若有異常,定會及時禀報二位仙長。”
說完,少女起身雙手交疊,垂首斂目,深深俯拜一禮。
“多謝仙長出手相助,三娘在此,先行謝過了。”
拜完後她仍覺不夠,彎了膝蓋就想再行大禮。
姜姒吓得幾步上前,伸手托住她纖細腰肢把人扶正,随即開始苦口婆心:
“莫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咱們女子也是萬般尊貴的。”
“以後别随随便便就給人下跪了,再說我們這種修道之人,修的就是個無愧于心......”
她絮絮叨叨,溫聲叮囑。
李三娘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幼時阿姐的影子,也是這般細心溫柔,有點啰嗦。
但一點也不煩人。
就在姜姒長篇大論結束的下一秒,懷中的傳音符忽然發出一陣灼人的熱意。
季長青的聲音從中傳出,不複以往的散漫輕佻,帶着說不出的嚴肅凝重:
“姜師妹,我們這邊發現了很重要的東西。”
“我覺得......你們應該過來看看。”
“對了,别忘記帶上李三娘。”
“畢竟這邊——”
“好像有她姐姐的牌位。”
*
不得不說,大佬給的東西就是好用。
那個羅盤看着平平無奇,實則靈敏得很,二人經過一處偏僻拐角時,原本一動不動的指針忽然開始瘋狂旋轉。
墨黑和銀白兩根指針重合,一齊指向了牆角的方向。
“靈力和怨氣?”
季長青挑眉,“這怎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不知。”
郁清面無表情回了句,右手已然撫上腰間長劍。
他瞥了眼身旁人,語氣淡淡:“跟上。”
說完,也沒看季長青的反應,徑直走了過去。
二人來到灰牆面前,郁清伸手敲了敲,随即斂息閉目,不過片刻,少年睜眼,笃定道:
“裡面有暗間。”
“找找機關在哪兒。”
季長青也沒多問他為何這麼熟練,隻并起兩指,學着他的模樣查看一塊塊牆磚。
約莫半刻鐘左右,郁清低聲道了句‘找到了’。
按下機關後,一道半圓狀的暗口出現在了牆壁上。
看着肖似狗洞的入口,郁清頓了下,偏頭示意。
“師兄先行,師弟墊後。”
第一次被喊師兄喊得渾身不适的少年咬了咬牙。
為了那隻蠢貓的下山任務......他忍。
等到二人從那暗道裡艱難爬出時,季長青剛想松口氣,一擡眼,對上了一排供着幽幽明燈,黑底紅字的長生牌位。
季長青:“......”
果然跟身旁那個讨厭的家夥組隊一定會不幸吧。
郁清倒是反應很快。
他迅速掃了眼牌位之上刻的姓名,發現共同點後,漆黑瞳孔裡飛速劃過一絲厭惡:
“快傳音給姜姒她們。”
“這裡供的,都是張家人妻女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