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塵兄也說過,渣滓就該待到自己該待的地方,不該出來禍亂人間。”
塵一也沒反駁,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林盡柒也不耽誤,盤腿坐下就開始回憶。
“是這樣的——”
“我當時不是到處遊曆嘛,剛好經過這個鎮子,在茶館坐着喝茶時就聽到領桌有人讨論這張李兩家結親的怪事,我那時還想着會不會是惡妖作祟。”
“後來等我上了張家門,自報身份後準備幫他們解決這事,那張家家主張麒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後來我想進一步調查時卻對我各種阻撓。”
“我那時就覺得他有異常了。”
“等等”,姜姒蹙眉問道,“張家家主張麒?”
“敢問林道友,你是幾時來的青禾鎮——”
“約莫三天之前的傍晚吧。”
“怎麼了?”
“你當時見到的那個張家主,可是儀表堂堂,身材高大,有長壽之相?”
“這倒不是。”
少年答得笃定,“是個相貌中等偏下,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
“怎會如此?”
李三娘皺眉,“張麒不是早就死了麼?”
“三娘,你是什麼時候搬到張府來的?”
“約莫是十五天前吧。”
少女思緒有些混亂,“但我記得那時候張麒就已經不行了,我還被要求待在房中為他祈福。”
重重疑點向姜姒湧來,她閉着眼細細梳理。
“林道友,你說你當時就覺得張家主身上有問題,敢問,是何異常?”
“哦”,被點名的林盡柒接過話頭,“是我當時在他身上發現了被反噬過的痕迹。”
“被何物反噬?”
“怨氣。”
“誰的怨氣?”
小姑娘追問。
“是十一個女子冤魂,形成的怨氣。”
關鍵節點找到,姜姒隻覺思路豁然開朗。
眼前的謎雲被撥開,少女長舒了一口氣。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不過,還需小小驗證一下。”
*
次日清晨,姜姒幾人跟着李三娘去給張天請安。
沒等三娘下跪磕頭,小姑娘就一把拉住了人,順便直奔主題:
“張家主,問題我們已經開始着手解決了,隻待明日黃昏,便可照常舉行結親儀式。”
“這麼快?”
張天滿眼寫着狐疑。
“不會是幾位仙長看我老了,以為我頭腦不清醒,想着糊弄敷衍我吧?”
姜姒笑眯眯地把挂在腰間的逢驚春出了個鞘,凜冽劍光不偏不倚反射到了張天身上,晃得他眼睛一花。
小姑娘聲音噙着笑意,語調溫柔:
“家主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張天不吭聲了。
胸膛被氣得起起伏伏。
他從未見過這般嚣張頑劣的女子,如此兇蠻,就算是再怎麼如花似玉嬌媚動人,哪家好男兒敢要?
怕是上趕着給人做妾都要遭人嫌!
他心裡這般想着,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隻能窩窩囊囊陪笑應是。
姜姒才懶得管那醜東西怎樣想。
她高高興興挽起一旁少女的胳膊就轉身出了門。
張天眼神瞬間變得陰冷,他轉了轉手上的白玉扳指,盯着離開的李三娘,嘴角扯出一抹嗤笑來。
和她姐一樣的小賤人。
以為有了靠山就翅膀硬了?等最後結了親,還不是要賣給他們張家男人。
再忍忍,再忍忍,等她嫁過來就好了,嫁過來就好了......
*
把三娘安頓在房内,拜托江年和季長青照看後,姜姒和郁清出了府門。
青禾鎮的早市還是蠻熱鬧的,小姑娘找了個客多的攤子,買了兩碗馄饨湯,還特意給自己那份加了個蛋。
郁清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皺着臉有一搭沒一搭地吃兩口,雞蛋也是咬了一口就放在旁邊不動了。
嬌氣,矜貴,還挑食。
是隻難養的貓貓。
少年面無表情吃完自己這份幾乎沒什麼味道的馄饨湯,長臂一伸,把姜姒那碗連蛋帶馄饨拿了過來,在小姑娘爆發前,遞了個儲物袋過去。
姜姒沖天的火氣在從儲物袋裡掏出第一份精緻桃花酥時就蔫巴巴滅了一半。
掏出第二份小餐食時嘴角笑意更是壓都壓不住。
酥餅的甜意化在舌尖,小姑娘幸福地眯了眯眼,眼尾上翹,像隻餍足的貓咪。
見她滿足模樣,郁清垂眸,眼底劃過笑意。
但沒關系。
他會學着怎麼養好這隻小貓。
再次看向自己的早飯恩人時,姜姒夾着嗓子開始撒嬌:“感謝師兄救我于水火!我就知道師兄你最好了!”
少年沒理她,隻自顧自吃馄饨。
小姑娘也不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
反正她這次出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吃早餐。
他們旁邊一桌坐着的是幾個大約四五十歲的女人,現下吃了馄饨喝了湯,見時辰還早,便坐在一起唠閑話拉家常。
其中有人提到了張李兩家結親的事,讨論着什麼時候去蹭蹭喜宴喝喝喜酒。
“你們說,咱們鎮上應該不會有比這兩家更豪橫的了吧,我當初蹭着去了張家大郎和李家長女的喜宴,那可真真是十裡紅妝,煞羨旁人啊。”
“哎,你們說這二郎和三娘的婚事咋還沒定下呢?是出了啥事麼?”
幾人衆說紛纭,一件事說了七八個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是那李三娘水性楊花,勾搭了好幾個男人,張二郎知道後惱羞成怒要退婚。
也有人說是李三娘攀上别鎮的高枝,瞧不上青禾鎮了,要和張二郎退婚後跟情郎遠走高飛。
姜姒越聽越不對勁。
這一圈聽下來,都是李三娘身上的問題,怎麼沒人說說那張二郎呢?
她正要插話,卻聽一人高聲否定了前面所有說法,随即神神秘秘開口:
“你們都錯了!不是這樣的!”
“這事兒啊,其實就是個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小姑娘驚喜擡眸,想着終于有個像樣的說法了。
卻見其他人聽了後紛紛搖頭,表示不可能。
“人家張二郎多優秀!”
“李家姑娘怎麼可能瞧不上,講實在話,她李三娘還算高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