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黎月不解。
若她是王後,對家族來說何嘗不是一件榮耀之事?
黎月哽咽道:“父親,這也是母親的遺願啊,若女兒是王後,與家族來說不是至高榮耀嗎?你身為輔國大臣,王上的義父,這後位有誰比我坐上更為合适?”
“休要提起你母親,她為了私欲擁立左賢親王,險些害死大王,若不是大王排除萬難坐上王位,寬恕黎家之過,恐無你我今日。”黎洚沉聲。
當年尉遲氏與左賢親王約定,她以尉遲一族在朝中勢力為他的王儲之位鋪路,鞏固他左賢王的地位,條件便是他來日做了王,娶黎月為王後,封尉遲一族輔政功臣、享數百年榮耀。
後來左賢親王奪權失敗,魏時崇上位,一手懲治尉遲一族,在朝為官者皆被貶黜,扣上了罪臣一組,棋差一着,曾在柔伊朝廷中隻手遮天的尉遲一族就此落下帷幕。
尉遲氏不忍看母族落敗,将這罪名扣在自己身上,要永遠被魏時崇打壓着過日子,便旋湖自盡了。
黎月看着眼前甘願伏低做小的父親,冷笑一聲:“是啊,母親那般努力,終是打了水漂,若是父親有半分母親當初雄心,家族早就一步登天!”
那左賢王是個好拿捏的,若是他執政,尉遲一族、黎氏一族,這柔伊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黎洚聞言一愣,他些不可思議,伸手顫顫巍巍指着她,問:“如此說,月兒,你究竟是心悅于大王,還是想得到至高的權力?”
黎月哼笑一聲,她笑父親的愚笨懦弱,時至今日都看不透她。
所有人都隻當她是個滿腦子情愛的女子,卻算不準,她本來就與母親一般,天生便對權力情有獨鐘,誰說女人不能擁有一切。
她轉身,離開了前堂。
黎洚目睹她離開,睜了睜眼,輕歎一聲。
她與尉遲嫣,真是生的一般無二,這麼多年,他這個親生父親竟什麼也不曾察覺。
魏時崇與蔡泱一同坐在王座上,魏時崇掃視一圈衆人,眯了眯眼。
她看着他,不知他在找何人。
他沒看到魏時兆的身影,想來如此精彩的場合,他該來才是。
“今日,怎麼未見左賢親王?”他問。
“回禀大王,左賢親王重病抱恙,前日便差人從北部遞了病帖上來。”
蔡泱蹙眉,左賢親王?
衆臣聞言,皆垂首不言。
本該熱鬧的場面,因左賢親王魏時兆的缺席籠上了一層微妙的陰影。
她不知道的是,魏時兆與魏時崇之間的宿怨,怕是無論如何都驅散不了的陰霾。
魏時崇冷笑一聲。
病了?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
應是魏時兆不願看到後位被東辰女人接手,看到他這個一半外族血統的人與一個東辰女人接手整個柔伊。
回到寝宮,蔡泱長舒一口氣,迫不及待地卸下頭飾,揉了揉被硌的生疼的額頭。
魏時崇自殿門走了進來,他眼神滿是溫柔關切,走至她身側,輕輕握住蔡泱的手,将她拉到床邊坐下。
“今日累壞了吧。”魏時崇輕聲說道,手指輕輕摩挲着蔡泱的手背。
蔡泱擡起頭,望着魏時崇,露出一絲疲憊的笑:“還好,隻是這大典繁瑣,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她抿了抿唇,還是問了出來:“今日這左賢親王未到,大王為何如此在意?”
魏時崇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遞了病帖,不過是不願看到我有今日的風光罷了。他擁兵北部,那可是先王後家族留下的軍隊。”
他低眸,不自覺地握緊了蔡泱的手。
蔡泱心中一驚,她雖知曉宮廷争鬥複雜,卻沒想到魏時兆竟還有令王室忌憚的軍隊……
她下意識地往魏時崇身邊靠了靠,魏時崇順勢将她攬入懷中,手輕輕撫着她的秀發。
她蹙眉,隻怕是柔伊與東辰分裂的年份太久,國制已大相徑庭,柔伊逐漸向西域靠攏着,習俗與禮制也漸漸改變,可百年前,柔伊祖先與東辰祖先本是同根生,同源同祖,經就在一朝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她和魏時崇,都不願面對這樣一個局面。
明明百年前,柔伊與東辰還合稱作“辰國”,共禦四面之敵,強盛一時。
“柔伊國制特殊,當年定西王分裂出來,為了獎賞功臣,便賜予了一些家族擁兵的權利,這些家族現在以族制和自保之名,擁兵自重。魏時兆母親的家族更是手握精兵。”
他逐一向她解釋:“所以,世代柔伊王都會娶有兵權的家族之女為後,以此來穩固王位。”魏時崇繼續說着,眼中透露出一絲不甘。
蔡泱愣神,心中漸漸明白,難怪朝臣如此反對她做王後,她不過是一介東辰女子,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做後盾。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陣酸澀。
“怪不得,柔伊衆臣如此抵制我這個王後,原是一方面擔憂大王好不容易得來的政權被東辰女人竊取,又有一部分則是替大王籌謀,我身後沒有軍隊,到了用兵之時該如何協助以清君側、懲奸佞……”
魏時崇察覺到蔡泱的情緒變化,微微低頭,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花,輕聲哄着:“夫人别難過,本王的母親是西域外族之人,先王為了讨好先王後的母族,對我母親不聞不問,後來才導緻了她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