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們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在小木屋外玩樂,下午的時候小孩哭唧唧地躺在床上悲歎着自己酸痛的四肢,我和孩子他哥跟個沒事人一樣。
小孩:“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我露出了慈愛的微笑,雖然因為對這個表情不太熟練而有點兒像是石矶娘娘:“你的哥哥姐姐都不是人啊。”
小孩不明所以:“?怎麼有人這麼罵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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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際的時節,小孩不負衆望地病了。他虛弱地躺在床上,一邊咳嗽一邊打噴嚏還發燒,debuff疊滿。
我望着小孩從毯子裡露出來的臉,看他發燒得神志不清,臉蛋紅紅,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母愛開始泛濫。
孩子他哥負責了照顧孩子一任,而我則是外出幹苦力活。抓魚、摘日落果蘋果堇瓜、采海草海靈芝鳗鳗螃蟹等等之類的事情,還要加上我自己的活兒:砍柴劈柴、追野豬、清理周邊不識趣的魔物等等。
我累死累活,孩子他哥也累死累活。
他要随時觀察小孩的情況,把我附着了冰元素力的毛巾蓋在小孩額頭,還要給小孩額外加上一層毯子。
考慮到小孩的情況,孩子他哥最近隻做一些清淡的食物,比如說清蒸堇瓜焯水海草,我現在感覺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野外生存時間,生啃螃蟹生吞鳗鳗之類的,我的味覺都要失靈了。
總之就是一人生病,全家遭殃。
對待小孩的病,孩子他哥格外凝重。他表情嚴肅地坐在小孩床邊的椅子上,就連我悄悄來到他旁邊也渾然不覺。
直到我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後知後覺地轉頭看向我。他看小孩正在睡覺,打手勢叫我們去外面講。
小木屋的門外。
我:“怎麼了?看你這麼嚴肅,孩子不會得絕症了吧?”
“……”孩子他哥仍然嚴肅着個臉,自從我來到這個家,他其實很少露出如此警覺的表情。他在遠處望着我和孩子玩耍的時候時常是放松地微笑的,因為臉略顯稚嫩的原因,像是男孩看着他心愛的珍寶。
他回答,“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
我深深唾棄自己的開光嘴,做出一個拉拉鍊的動作後沉默半晌。孩子他哥倒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說了下去。
“他是從踏韝砂那裡來的,受到了祟神的影響,身體原本就脆弱……”
孩子他哥向我解釋了小孩的來曆,向我說明了幾年前發生在踏韝砂的災難。
他沐浴在月光下說了很多,說了在我來之前,他們是如何相遇的,說了他們是如何一起生活的,說了這隻折翼的鳥兒對于殘破的人偶來說是有多麼重要。迷亂的夜色裡他的目光離開了天上的月亮,降落到我身上。
我隻能無言地拍拍他的肩,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
“那麼你呢?”他轉頭問道,人偶略顯淺淡的藍紫色眼眸直直地望着我,晚上的冷氣沖淡了眼底的無機質的沉寂。我感到仿佛被這一雙通透的眼眸的主人看透了,我的誕生、我的流浪。我的停留。
他重複一遍,“你是為了什麼而停留在這裡的呢?”
這個問題使我想了許多,比如一些我曾經逃避的、我曾經渴望的事情。我又是為什麼甯願停下腳步留在原地也不肯向前去呢,我又是為什麼跪倒在溫暖和柔情裡呢?
是我想要離開人群、隐居山林嗎?是我想要就這樣無為地活着嗎?是我想要逃避現實嗎?
我最想要的……我最渴望的……
我注視着他那雙沉靜而破碎的眼眸,如同注視着束縛住我的真言套索。
我回答道:“我渴望着愛。”
我渴望着愛,人類的還是非人之物的,都無所謂。所以我想要留下來,體驗着他人的愛、學習着自我的愛。
我渴望着愛,所以我才想要成為人類,被世内之人所愛、被逝去之人所愛、被身邊之人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