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支玫瑰回到住處的時候,安娜是想過可能會被處罰,但沒想到會那麼快。
當她推開門以後,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書桌旁椅子上的父親,以及他身旁人高馬大的助理。
台燈昏黃的照映使他的身影更加高大,安娜看着那攀蜒到天花闆的倒影,心裡不禁一緊,有些瑟縮。
“跪下”,父親道。
安娜隻能順從地在他面前跪下,連同原本想放在玄關上的花也隻能盡量背在身後。
她低下了頭,然後隻聽到椅子晃動的嘎吱一聲,父親的身子前傾後,是耳旁的一陣疾風掃過。
“啪”地一聲,她被打倒在地。
“你不是說你聽懂了嗎?”,父親的眼睛直森森地看着她,像看一隻不聽話的小狗。
但他似乎并不需要聽到她的回答,隻是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你隻是命好投生在希蒙斯家族而已,如果你不珍惜的話,那麼我也沒有必要珍惜了”
語畢,他頓了一下,一腳從那支摔落在地毯上的玫瑰踏了過去。
一起一落,原本嬌豔欲滴的玫瑰瞬間傷痕累累。
安娜請了好幾天假,臉上的腫才消了去。
她知道自己目前算是被父親打入冷宮了。
她不是他唯一的孩子,拿得出手的,也不過是合法夫人所生的唯一女兒而已。
毫不客氣地說,他現在肯定在等她低頭——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麼,隻要把卡停了,她便會回去向他跪地求饒——乞求他給自己一個證明的機會,或是一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還不錯的婚姻。
如果是以前的安娜,肯定是撐不下去了。
畢竟她不僅長得像個mean girl——就是我們所謂的極度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吧,而且實際上也算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她需要好的物質、好的享受,及好的待遇。
而這些,光靠她自己一個人努力工作,是不可能的。
是以,有家族可以依靠的話,為什麼非要舍近求遠去做那麼多餘又無聊的事呢?
但現在的安娜.希蒙斯可換了芯……或者說,至少她的思想成熟“懂事”起來了。
加上現在這情形,是她可以忍受的,自然也就沒什麼想回去求饒的想法。
作為一名助理翻譯員的工作很是輕松,主要她做這份工作隻是為了在結婚前有個過渡而已,其部門上司也曉得這些,并不對她要求什麼。
在未經曆過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現代思維前,安娜并不排斥這樣的生活,畢竟在父權社會強盛的時代下,她也沒什麼選擇。
可她經曆過那樣的社會,享受過那樣的平等,自然想要把人生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即使目前來說,她什麼也不會,但那也不妨礙她想要自由的心。
安娜回來的時機不巧。
他們部門将要代表政府,選派人員去參加緬懷内戰中犧牲的士兵。
這樣的本意自然是好,可是要看那對象是誰。
若要是受益者就罷了,可不僅他們這個部門、甚至整個南方政府的絕大多數精英,都是原本種植園主的後裔……
說是人人平等,南北共治,但多個世紀以來的根深蒂固,就算在現代思想和暴力鬥争的加持下,好像的确取得了一些進展。
但事實上那隻不過換了層皮而已——而這般情況下,要他們怎麼派出人去緬懷、紀念奪走他們财産和奴隸的“英雄”?
換言之,這是個無人想接的“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