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成排的金黃樹葉随風招搖,高高的噴泉被充足的光照捏出彩虹形狀。
一位颀長高挑的紳士站在那明亮背景的中央,閃閃發光。
即使隻有一眼,安娜也認出了那溫柔的伊恩.哈珀。
她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但下一秒,那包裹嚴實的紳士突然轉頭看了過來,隻頓了一下,便驚喜地向她大力揮了揮手。
那揮手莫名讓人感到溫暖。
無處可逃,安娜隻得迎了上去。
“嗨,你怎麼會在這?”,她盡力得體地微笑,稍顯熱情又留有餘地。
“嗯……”,伊恩.哈珀看着高高酷酷的一個人,不知為何現實看起來竟有些害羞的腼腆。
他将身後的一個精緻包裹的盒子遞給安娜。
“我來DC這開演唱會,想說給你帶一些家鄉的餅幹,可能你會喜歡……”
嗯?
安娜聞言有些莫名。
是她錯過了什麼,還是記憶缺失?她怎麼記得他們之間好像還沒有到這種可以互相帶伴手禮的地步呢?
許是安娜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尴尬起來,伊恩.哈珀淺色的皮膚都有些燒了起來。
連拿着禮物的手也不免垂了下去。
察覺到那失落,安娜醒過神來。
“不好意思,我隻是感到有些……突然。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這問題似乎很難回答,伊恩.哈珀垂眸幾次都沒能開口,且因為着急,越急越說不出來,好懸戴着眼鏡,不然安娜都怕看到他的眼淚。
若要是其他人的話,就算情有可原,安娜也不可能這般全身心的耐心。
但她很曉得,伊恩.哈珀從小在劇院裡長大,很少與外人接觸,本身就非常社恐。
之前不出名的時候被人罵發育遲緩,出了名他也是這樣,可很多人卻能諒解他的羞澀——這反轉似乎令他更避諱與人接觸。
純潔如斯。
一個從生到死都極度純潔的人,她又怎麼好意思對他不耐?
伊恩.哈珀的手指捏了起來,指甲都扣進了血肉。
來不及多想,安娜一下接過了禮物盒子。
“Well, forget it. Thank you”,她低頭認真看了下那餅幹盒子,然後擡眸微笑,“我會好好享用的”
這舉動似乎極大地平複了他的情緒,伊恩.哈珀的神情和緩了過來。
但不曉得怎麼,伊恩的耳朵仿佛聽不得這聲謝似的,明顯整個臉紅了起來,聲音也低低地,隻連連擺手說着不用謝便沒了聲音。
這莫名扭捏的情形令安娜意識到了什麼。
她的内心湧起一個極為荒唐且難以置信的念頭,那就是這個人莫不是喜歡自己吧?
即使知道他的害羞較為深重,但安娜還是有這樣的錯覺。
她盡力讓自己的頭腦恢複正常,試圖不動聲色地把事情拉回正軌。
“額,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嗎……作為回報”
安娜嘗試友好,并為自己的自戀而感到慚愧——越想越是這回事的某人打算認真傾聽面前的人的答案,然後努力完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
但伊恩.哈珀卻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柔軟,整個人有些僵硬起來。
他抿了抿唇,墨鏡覆蓋下的眼眸深不可知。
“我不需要你做什麼——我隻是,隻是因為抱歉上次害你被玫瑰刺到手……sorry”
哈?
安娜難以置信于這人的害羞和柔軟,這麼小的事,他居然也如此鄭重!
這下,她曉得了自己和他為人的差距,并為剛剛自己肮髒的想法而感到無地自容。
人家根本隻是道歉而已!而且還是本就不必要的道歉!
不過弄清原因後安娜卻覺得頗有些無語起來。
這叫她怎麼回啊?剛剛那樣問也就是因為不知道後面該怎麼回禮,再說順着這次的杆子變成可以走動的關系——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讓人難以抉擇。
遲疑了一瞬,安娜下意識将禮物盒子抱在胸前,聳了聳肩笑了一下。
“那沒什麼的,玫瑰本來就有刺,是我自己不注意——不過,看來我倒是要多謝那次的魔術,讓我可以在今天品嘗到美味的餅幹了——抱歉,因為我還在上班,不然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喝的咖啡,有時間的話你應該嘗一嘗的”
可以肯定的是,伊恩.哈珀絕對聽懂了她的意思。
因為安娜的話音還未落下,伊恩.哈珀就慌張了起來。
“噢對,你,你還在工作呢,抱歉,那我先不打擾了,告辭”
伊恩頗為不好意思地往後退去,颀長的身子一直都是微微勾着的局促,隻離了很遠了一些才轉過身背對着她,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
讓人看了就很是心煩。
心煩自己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