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爾回神,不等栖溫的動作,她提起軟劍飛身向栖溫奔去。
栖溫見狀蔥白的手指靈活地結出法術,一些嫩綠色的細小絨毛緩緩飄出,環繞在她周身。
栖爾揮劍砍向栖溫,栖溫輕巧地閃過,同時那些絨毛随着劍風被帶向栖爾。
栖爾皺眉,向一旁躲去,但帶起的風卻将這些絨毛牽引過來,如影随形地跟着栖爾的動作悠悠晃動。她索性揮劍打算拂開這些小絨毛。
“嘭!”“嘭!”“嘭!”那些絨毛突然在空中接連炸裂開來,化作一團團綠霧将栖爾包裹起來!
栖爾不慎吸入一點,腦袋霎時便如同被猛然敲打一般眩暈不已,她慌忙閉氣,但這眩暈還是使得她身形晃動不止,終是“咚”地一聲倒在綠霧中。
她一狠心咬破舌尖勉強清醒了頭腦,手上飛快地将軟劍替換成了百纏爪,再借由衣擺将其掩住。
衆人隻見擂台上綠霧緩緩散去後,栖爾已然躺倒在地,衆望所歸,台下頓時一片叫好。
栖溫見栖爾已失去意識,收起空中那些還未炸開的小絨毛,嘴角含笑對執事弟子道:“這局是我赢了罷?”
那弟子遲疑地點點頭,正要宣布:“純郢殿……”
“倏!”一道黑影突然貼地而行飛速纏上栖溫的腳頸,定睛一看,竟是一條由百個關節組成的鐵鍊!
纏着栖溫的那一端是一箭矢狀的三指勾爪,此時已深深扣入栖溫皮肉之中!
血正從她白襪中滲出,如雪地紅梅。栖溫忍不住輕聲呼痛。
鎖鍊這端栖爾雙手握住百纏爪,将周身靈力悉數彙聚于兩掌,她輕喝一聲,手中鎖鍊如同長龍一般擺動起來,這長龍一擺尾便将栖溫整個人拖動着前行!
眼見着她人就要被甩落下擂台,卻突然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怪力擊打在鎖鍊上,栖溫整個人方向一變,終是落在了擂台上。
栖爾愕然地盯着被怪力擊打的鎖節處,驟然臉上神情又一換,戾氣橫生地沖着台下叫道:“是誰!?有本事給我站出來!”
台下自是無人應答,弟子們對她這幅技不如人就要捏造誣陷栖溫的樣子嗤笑不已。
這廂栖溫吃了教訓,待腳上爪子一脫落,顧不得疼痛,手上飛快地結術施法。
刹那間擂台四分五裂,一根根巨藤自地下沖出,撕裂空氣刺向栖爾!
此刻栖爾的反抗如同蝼蟻一般無力,她被巨藤纏住,如同被人用手指捏住的螞蟻。
在漸漸縮緊的壓力中,她體内的靈氣、髒器像是要被擠出一般。在巨藤的内側無人看見的地方,一根根尖刺深入栖爾體内,瘋狂地榨取着她的靈氣。
栖爾隻覺視線愈發模糊,很快便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自己……竟然這般輕易地便輸了?!這麼、毫無反抗之力地?栖爾帶着無盡的不甘,失去了意識。
-------------------------------------
栖爾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她還是那個弱小無力的小乞丐,還有……那個幾乎可以說是養大了自己的老乞丐。
眼看着冬日将近,乞丐們的乞讨也不得不結束,老乞丐想了個辦法再多讨點錢。
“行了,你明天就這樣出去讨錢知道嗎!”他對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乞丐道,丢開了手裡的木棒。
小乞丐死死地瞪着他,臉上的污迹被湧出的眼淚沖得斑駁,她的右腳以一種扭曲的姿态搭在地上。
老乞丐瞧着她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擔心再動手這小乞丐挨不住一下去了,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于是隻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嗬呸!個小雜種!要不是老子撿了你,你早不知道變成哪個畜牲肚裡的糞了!不知好歹!再瞪把你倆招子也摳了你信不信?!”
小乞丐因為是個女娃,很是不被生身父母喜歡,動辄便是打罵招呼。後來村子裡發了大水,她與父母失散,就跟着流民進了青州縣城。
年紀幼小的她根本無法獨自生存,流落街頭時被老乞丐撿了去,卻隻将她充作方便讨錢的物件。
小乞丐生性執拗陰沉,嘴也不讨巧,不管老乞丐如何教她乞讨的花樣,她都做不來。
老乞丐本不想管她的,但又覺得白撿了個小孩就這麼丢了不是很劃算,便還是教授了些偷盜的技巧,叫她不時‘上繳’些得來的東西。
靠着老乞丐掠走之外的部分,常常是餓上好幾頓才能有一頓半飽的,小乞丐卻也勉勉強強活了下來。
她也不是沒想過逃離老乞丐身邊,隻是這老乞丐在青州待的時日長,已有了自己的勢力,除非跑出青州城,不然到哪都會被他抓回去。
今次便是她第二次試圖逃離的後果。
相較于第一次的莽撞,本來自覺已經是計劃周全時機完備,必定能逃出生天——若不是自己心軟帶上了癞頭的話。
“嘶——”腳上的傷處火灸一般疼起來,叫她忍不住死命收緊五指摳挖地皮,擠滿泥塊的指甲縫脹痛着,這樣另一處的痛楚似乎分散許多。
盡管老乞丐打折了她的腿便失去了偷盜來的進益,但他算得分明,比起叫她逃了自己一場空,有些乞讨來的零碎總不算太差。
小乞丐也明白,出青州城,說起來不過嘴皮子一碰的事,但她身無分文又孱弱瘦小,現下還折了一條腿,一出去不是餓死在路上就是被野獸用來果腹了。
她心中的仇恨愈發熾烈。可視線卻漸漸模糊,最終不受控制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