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其中細節,但依屠麗真言辭間透露出的意味,栖爾聽着她這第三名來得似乎并非那麼名正言順。
屠麗真此時盛起的威壓也叫栖爾有些後畏,此時便順勢沉默不語。
栖爾這模樣叫屠麗真火氣稍降,她将上身靠回椅背,按了按額角。掃了下方幾眼,方覺自己這般倒是有依勢壓人之嫌了。
她輕舒一口氣,口頭緩了幾分:“行了,你便先跟着他們一同去樞圓城,獎賞的事我這頭盡快着手,一月之内便差人送去。”
屠麗真濃長的眼睫一挑,揮揮手叫仆人帶走了三人。
仆人卻并未将他們徑直帶出府去,拐幾個彎,一行人來到府庫中。
他取出三隻儲物袋分給幾人:“這是城主‘此前’便吩咐過的,給幾位的‘勞用’。”
重點言明“此前”一詞,仆從并斜了栖爾一眼,頗有替自家城主抱不平之意。
栖爾接過儲物袋便點看起來,并未理解他的忿忿。
這袋子裡約摸裝有一千枚黑晶,三隻袋子皆是如此,并無多少之分。
盡管對栖爾諸多不滿,仆從仍老實帶着幾人出了府,也未曾使些小絆子,可見城主禦下有方。
出了城主府,三人不約而同自散開去,并未多有交集。
栖爾掂量着這筆意外之财,兀自尋思待要如何分配。
“哎,聽說‘星漢樓’今夜要拍賣一塊手掌大小的靈玉呢!”
栖爾目不斜視,步子直向着城西而去。
“這好似是近幾個月來頭一遭呢!”
栖爾充耳不聞。
“喂!你聽見咱說話沒有啊!”魍魉不滿叫道。
栖爾突然站定,細細端詳起他來。
她目光明滅不定:自從遇見這鬼怪,便淨是麻煩事。自己不僅要在外頭這些個險境裡謀生,一轉面又要同它算計周旋,實在勞心勞神。而留着它,似乎也總是弊大于利,每每要差使它,便少不了被咬走一大塊肉,更别說還累得自己至今左手無知無覺,而它所說的那些個秘法的好處,卻不知多久能見其成效。
魍魉被她這突然像是要将它從裡到外看透的目光瞧得悚然。
“你、你作甚啊!”
栖爾挪開臉,目不斜視向前行去,語氣平緩:“你自行離去吧。左臂的事我會自尋它法。”
藍綠色的靈體似乎有一瞬完全停止了動靜。
“……什麼意思?”
栖爾并未答話,此時已行至一僻靜的巷内,擡手布下結界。
魍魉似乎想到了什麼,仍舊讨價還價:“你也不必如此激咱,咱說到做到,隻要你替咱尋來靈玉,一切好說。還有你這左手,到底也不是咱的問題,要不是——”
“現下城主也已經承諾一月之内便會将材料送來,屆時我也沒有繼續留在荒境的理由,自然也不需要借用你的煞氣僞裝作魔族。”
栖爾迎着光看向他,日光掠過她的眉眼投進瞳底,未激起一絲波瀾。
魍魉并不知栖爾來荒境是做什麼的,他也一向覺得同栖爾各取所需便好,也無需在意她的動向。
于是此時,他也想不出來栖爾所言非虛,竟是要真的同他一拍兩散。
“玉簪我是要留下的,你若是并不打算自己動身,我也會在這一月之内盡快尋到驅散你的法子。”
栖爾這般認真細緻做打算的模樣,叫魍魉愈發驚心。
盡管數百年來在洞内也見識過了不少的人族,他卻始終不能理解他們多變的情緒同思想。
栖爾說完便從巷内走出,繼續朝着西方邁步。
魍魉的靈體在原地滞停片刻,還是緩緩上前,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自城主府出來時天色已經半顯昏黃,待栖爾行至夜市處,黑幕便已經悄然垂下。
白日在城内四處探尋時她便注意到了,城西市井似乎格外嘈雜,不停地有住民進進出出支棍搭闆。
昔年她在凡世也幾次遇見,多是将有早集抑或夜市,屆時摩肩接踵的偷盜便容易許多,自己同癞頭也能在上繳之餘自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