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血線從夢憐雪白細膩的脖頸間緩緩浮現。
“笃!”
栖爾猛地收劍,反手一折将劍柄抵在夢憐的肩胛上,将她遠遠地擊開。
栖爾一臉驚疑地看着她:這女奴瘋了不成?
卻見夢憐的身影似枯葉一般落地,百裡繪野緊緊綴在她後邊,撲上前将她抱起:“夢憐!”
“你這是、這是在犯什麼傻!”
百裡繪野眼中隐隐可見淚花:“若我死了,你不是正好便自由了麼!你為何還要救我!”
栖爾亦是對此感到不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殺了百裡繪野,完成這樁差事。
為了叫夢憐死心,不再礙事,還是趁早打發了她為上。
于是栖爾走上前,一腳踹開了百裡繪野,劍尖懸于夢憐眼仁上:“你當真要為他償命?為這樣一個滅了你家滿門的仇人?”
此話一出,夢憐隻覺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她當即望向百裡繪野,
百裡繪野觸電般将臉撇到一邊,避開了她的眼神。
栖爾仍覺不夠,繼續道:“你與丈夫成親那日,他一眼相中了你,便在五日之後使人滅了你李家上下十七口人,叫你流落街頭成了無依無靠的奴隸,再從人販手裡以賤價買下,輾轉到了這滿是異族的魔族荒境。”
“我的雇主可是将他那點腌臜查得一清二楚,你若還是不信,就自己問他去,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回你!”
随着栖爾一字一句脫口,夢憐臉上的蒼白便多一分,百裡繪野卻始終不敢擡頭看她一眼。
栖爾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收劍朝百裡繪野走去。
她劍花一挽,極快地朝百裡繪野胸脯刺下!
“噗嗤!”
頓時血流如注,栖爾卻一臉驚愕。
她未曾料到,夢憐一介凡人,竟能夠這樣快地擋在了自己劍下!
百裡繪野像是這會才反應過來一般,漸漸睜大了雙眼,一雙手不住地在夢憐身上摸索。
直到摸回一手濕滑的鮮血,才如夢方醒,大喊道:“夢憐?!夢憐?!”
夢憐躺在他身前,面如金紙,神色凄然,眼出神地望着上方,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我、我已經沒了家,我不能再沒有你了……求你,放過他……我已經為他償過命了……”
說完,纖白的手撒開去,就此殒命了。
栖爾将劍拔出,連帶夢憐的身體一顫。
她甩去劍刃上的血,道:“這可不是隻要随便殺一個人,便能交差的。”
言罷,她看向百裡繪野:他仍舊趴在女奴身上,情真意切地想要将她喚醒。
“夢憐?你醒醒,你醒醒啊……我答應你,等你醒來,我們再不管别人了,就我們兩個好好地在一起……别睡了……快起來啊……再不醒就來不及了……”
這人也已經瘋了。
栖爾舉劍,百裡繪野毫無防備,她向前刺去,劍身極為輕巧地從百裡繪野的後背滑進他的體内,又很快從他胸前探出。
“呃!”
百裡繪野軀體一震,倒伏在夢憐身上。
栖爾成全了這兩人,叫他們一道上路了。
諸多事情迸發于這一晚,帶着冷氣的甯靜雪幕卻暫且将他們掩蓋下了。
夜盡天明,忙活了一宿的百裡府邸衆人來到後院時,發現了這一對眠于淺金色晨曦中的屍身。
随後,瑞奢朽一名新任禦城令殁于家宅失火的消息不胫而走。
“咴——”
一隻模樣怪異的黑色鳥雀落于蕭子悅的皮質臂铠上。
這隻鳥雀通身漆黑,翎羽隐隐反射出紫色的流光,隻靠一隻獨爪站立,并額頭一隻灰色獨眼視物。
見栖爾目光投過來,那鳥雀顫動的眼仁立即盯了過來。
蕭子悅從怪鳥的嘴裡取出一枚紙卷細細看起來,一邊同栖爾說話。
“你竟還是活着回來了。”
栖爾早知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隻想着趕緊應付了事,便不耐道:“叫我來做甚。”
此時距栖爾回到樞圓城已經過了兩日。
蕭子悅也早在她回城前三日,便得知了百裡繪野的死訊。
“差事做得不錯,現下起,你便正式隸屬于我手下‘黑羽衛’了。”
言辭間的擡舉意味叫栖爾冷冷地擡起嘴角:“嗤。”
蕭子悅觑她一眼,并未将她的反應放在心上。
左右她的小命捏在自己的手裡,也翻不出多大水花,還不是得老老實實替自個賣力。
“行了,待會管事會去找你。”
“哦對,半月後記得來領你的解藥——和新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