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抵是個愛美的,我早就聽過她的傳聞,本不願來這一趟,現在心中倒寬慰不少……”
“什麼傳聞?”
“……不方便說,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隻怕被聽了去,你們莫要害我了。”
“哈,大概是好色?”
“她貪戀美男已經是世人皆知了。”
“你們說的是很久之前她混入天阙宗被打傷的事?”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隻怕你還在娘親肚子裡吧?我隐約有些印象……她為的好像是見玉桓升一面!”
“不……你們知道的還太淺顯,根本同天阙宗那位少宗主無關……”
“魔尊為何選擇你我送來催寰谷,原來你們根本不知緣由?”
“方才谷主雖說了她有道侶,可也留下了我們,未嘗沒有機會……”
先前被安置在下人房的幾個男子此刻都聚到了一間屋裡。
他們講話的聲音其實壓得很低,但作為一個已經化形的妖修,小蛇耳朵甚靈,當即就對這群議論莊絨兒的雜魚們感到火大。
但在他趕過去把門踹開制止他們的編排之前,隔壁的房門被人拉開。
面色微冷的阿淮自側間走出,在見到小蛇後,他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隻是腳步停下了。
小蛇短暫地與他對視一眼,暫且沒工夫理會,隻氣鼓鼓地沖進另一扇門——
“讓我聽聽是誰的嘴想被撕爛了?!”
他的大嗓門比先前幾個人加起來的聲音還要大上百倍。
阿淮略微不适應地側了側耳,沒有過多遲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所以當小蛇教訓完一衆嚼舌根的多嘴男人後,發現原本走到長廊的人不見了,不禁疑惑地擰起眉,轉而去開那另一間緊閉的門。
他是沒有敲門的概念的。
就那樣大咧咧地闖進去,一本正經地問:“你怎麼回去了,方才出門是所為何事?”
“無事。”阿淮答。
“沒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吧?”
“未曾。”
小蛇點點頭,顧忌着莊絨兒給阿淮的身份定位,忍住想要狠狠發瘋的念頭,保持着正常語氣傳令道:“主人叫你過去,跟我走吧。”
……
燭火搖曳,映着樓閣中排列開的束束冷光。
莊絨兒盯着被擺到某個架子上的狐皮帽子——那也已經成為了她的藏品。
她在這裡等着阿淮,等着他來選一把合适的兵器。
她知道這些天他都在以樹枝為劍,催寰谷雖然沒有無極門、天阙宗一類的門派武器資源豐富,但她個人也有不少叫得上名号的兵戈珍藏。
她很喜歡那把通體流光的破魔斬鐵劍,荊淮從前的配劍也和它的形制很像,她猜想阿淮會覺得趁手,還把這把劍擺在了最前。
上樓的腳步聲響起,她心中莫名緊了一下,但面上并不顯露出來,隻把散落到身前的發絲撥回後頭,靜靜地注視着樓閣入口的位置。
阿淮來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他比莊絨兒更快斂眸。
他不看她,也不看她這一整個樓閣的兵器法寶。
他隻是問:“谷主找我所為何事?”
莊絨兒心裡一悶。
他為什麼就是不肯叫她絨兒?
她的名字就這麼難以出口?
她不說話。
阿淮跟着她沉默了一會兒,擡眸注視着她,再度啟唇:“谷主待我極好,我自認受之有愧,且心中惶惑,不知如何為谷主效力。谷主若……”
“你别說了。”莊絨兒悶悶道,一口一個谷主喊得她頭大,她擡起手指了指羅列開的那一排兵刃,幹脆說,“選一個。”
“……”
阿淮并沒有第一時間動作,似乎下一秒又要說什麼“受之有愧”。
莊絨兒耐心告竭,幹脆自位上起身,走到了他身前。
阿淮微微後退了半步,她就抓住了他的手。
這次他隻是繃緊了肌肉,并未掙脫。
莊絨兒把他帶到破魔斬鐵劍之前,想拉着他的手去握那劍柄。
阿淮的手型很好看,指節修長,她包不住,幹脆由抓轉握……有點像牽手。
隻是她牽着手到了劍柄處,應當把手抽出去了,讓阿淮去握劍試試,可她……好像不太想抽出來。
反而想用指頭用力扣緊他的手背,用掌心溫熱他的掌心,摩挲他的肌膚,體會他的溫度……
“……你看看這把劍。”莊絨兒若無其事地說。
仿佛她原本的計劃也隻是将人牽過來“看看”劍而已。
“……”
阿淮的手指好像微弱地抖了兩下。
不知道在心裡糾結猶豫了些什麼,反正最終他也沒有嘗試奪回對自己手掌的控制權。
他隻是看向了莊絨兒樓閣中擺着的另一把彎刀。
它靜靜地懸挂在武器架上,整個刀身泛着一層淡青色光輝,刀身曲線優雅,如同彎月般微妙彎曲,散發出一種寒涼而淩厲的氣息。
“我想試試那把刀。”他說。
不用劍,用刀。
……會不會不再那麼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