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現在門後的并非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而是一條黑白色的邊牧犬,那隻邊牧犬一身長毛梳得油光水滑,脖子上還套了一個黑色bowtie,看上去成熟又優雅。
狗歪了歪頭:“汪?”
顔玉琢:“……我來找陸先生,請問他在嗎?”
狗:“汪。”
顔玉琢:“我是他經紀人叫來的臨時助理,我能進去嗎?”
狗:“汪。”
顔玉琢:“難道……你就是陸先生?你變成狗了,所以你才不能接電話?”
狗:“汪。”
就在顔玉琢思考在沒有狗繩的情況下,她要如何赤手空拳把變成狗的陸先生押解到晚宴會場之時,從客廳裡忽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狗和她幾乎同時看向客廳,狗側耳聽了聽,然後立刻搖起尾巴跑進屋内。顔玉琢不敢耽擱,立刻緊随其後追了進去。
繞過玄關,出現在她眼前的是空曠的客廳。
說是客廳,可這裡并沒有一般客廳常見的組合櫃和壁挂電視,隻有一整面牆的收納架,上面陳列着陸地滑闆、公路賽車以及相關配件,看來這間屋子的主人喜歡冒險,追求“速度與激情”。
客廳正中央是一張造型别緻的茶幾,整張茶幾由木頭打磨而成,呈現出吉他的形狀,而本該是琴弦的位置又改成了黑白按鍵,很契合屋子主人的工作。
現在,這張茶幾被各種雜物淹沒,半張桌子堆滿了塗寫的手稿,另外半張桌子則被各種外賣盒子堆滿。
茶幾後是一張寬闊舒适的沙發,一道人影正倒在沙發上睡得昏天黑地,沒電的手機扔在一旁,邊牧犬嘴裡叼着毛毯,正努力為他蓋上。
顔玉琢之前就聽說邊牧犬智商驚人,沒想到他居然會反過來照顧主人。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歎小狗聰明的時候。她幾步走到沙發旁,俯身看向沙發上的青年。
他看起來不到二十五歲的年紀,眼下帶着青黑,一頭利落的短發垂在額頭側畔,不加遮擋地露出清爽幹淨的五官。即使在睡夢中,青年的眉頭也輕輕皺着,看樣子睡得并不安穩。
如果顔玉琢不是在來的路上提前查過他的資料,根本不會想到這個不修邊幅的青年就是音樂家版權協會最年輕的“年冠王”。他作詞、作曲、編曲樣樣精通,手握數十首熱門單曲,由他譜寫的電影電視劇插曲傳唱度極高,很多top級别的歌手排隊等他作曲。
就是這麼一個才華橫溢、天資卓絕、落筆成章的家夥,現在居然在沙發上睡得毫無形象,還要一隻狗來照顧他。
顔玉琢拍拍他:“陸先生,陸先生,醒醒?陸之熠?”
青年睡得極香,嘴裡嘀咕着:“大麥……别舔我了……我會交稿的……”
顔玉琢轉身走向浴室,用冷水打濕一塊毛巾,重新走回到沙發旁——下一秒,冰涼的濕毛巾精準地落在青年臉上,凍得他瞬間清醒,一秒鐘從沙發上彈跳而起。
“啊!”青年驚慌地喊,“我終于工作到猝死了嗎?”
“很可惜不是,”顔玉琢強忍住笑意,故作冷臉警告他,“陸先生,如果你十分鐘之内不洗完澡吹幹頭發的話,那你的經紀人就會殺上門來。我想,死在他手裡,還不如死于工作呢。”
“什麼?可是……”
顔玉琢看向手機上的計時器:“你現在還有九分五十五秒……五十四……五十三……”
這些倒數計時,簡直比地獄使者還要催命。
青年明顯還沒睡醒,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被顔玉琢推進了浴室裡。
顔玉琢沒耽誤這寶貴的十分鐘,争分奪秒,抓緊時間收拾客廳殘局——
拉開客廳窗簾,讓久違的陽光照進客廳;桌上的外賣盒通通扔進垃圾袋;寶貴的曲譜她看不懂便沒有亂碰,一張一張疊好放在茶幾上;當然,她沒忘記去看狗糧和狗水盆,驚訝發現居然有提前設定好的機器程式,邊牧僅用一隻爪子就能操縱換水換糧。
顔玉琢蹲在狗窩旁,摸摸狗頭:“這麼看來,你比你的主人自理能力強多了。”
狗:“汪!”
如果這隻狗突然會直立行走去廚房做個三菜一湯,顔玉琢都不會驚訝了。
她又起身四處查看,這套公寓是三室一廳,一間最大的屋子改造成工作室,四周貼着隔音材料,屋裡擺放着各種樂器;一間最小的屋子是卧室,樸素簡單;最後一間屋子是衣帽間,顔玉琢步入其中,仔細挑選。
她可沒忘記,陳師姐說她的任務是把陸之熠“光鮮亮麗”地送過去參加晚宴。
這次晚宴是“華曲獎”的前哨站,一首歌能否得獎,除了歌曲本身質量過硬以外,經紀人是否長袖善舞、藝人能否讨得評委歡心,也是需要放在天平上考量的。
如果藝人穿得随随便便出席,顯得太不尊重評委;穿得過于浮誇,又會讓同桌人看笑話。
陸之熠的衣帽間不算小,衣服品位符合他的年紀,大多是休閑裝和運動裝。隻有一組衣櫃裡挂着七八套西裝,抽屜裡還有一排搖表器,裡面陳列着幾塊價格不菲的名表。
這些表随便一塊就遠超顔玉琢一年的收入,果然頂尖音樂制作人的版稅收入不容小窺。不過,再名貴的表在顔玉琢眼裡都隻是用來看時間的工具,貴則貴矣,不足心動。
顔玉琢斟酌一番,為陸之熠挑選了一塊羅傑杜彼的競速系列飛返計時碼表,表盤采用了大膽桀骜的镂空設計,像極了飛速旋轉的賽車車輪,是極限運動愛好者最鐘情的一款,足夠年輕、亦足夠張揚。
正當顔玉琢準備把這塊腕表從搖表器裡取出來的時候,衣帽間門外忽然響起一道清爽的男聲。
“姐姐,我最近剛簽了一家男士飾品的代言,今天的活動就不戴手表了,要帶飾品。”青年探進大半個身體,提醒她,“品牌方送來的飾品都在你身後的另一個櫃子裡。”
顔玉琢手指一頓,轉身看去。
剛洗完澡的青年身上還帶着騰騰熱氣,一邊說話,一邊用手裡的毛巾胡亂擦着頭發。随着他的動作,他的睡袍領口大開,水珠順着發稍滑落睡袍之中,又蔓延而下,可以隐約窺見緊實的腹肌。
他年輕,光鮮,幹淨,眼角眉梢都帶着熱情爽朗的笑意。
“說起來,姐姐你到底是誰啊?”青年終于想起來詢問,“我剛才睡得迷迷糊糊,沒聽到你的自我介紹。”
“現在問我是誰,是不是有點晚了?”顔玉琢的指尖點了點面前的一排搖表器,“你就不怕我是偷表的?”
“可這些表都是帶着編号的,你就算偷了也沒辦法轉手賣啊。”陸之熠聳聳肩,他并沒有他外表看上去那麼單線條。
“再說,”他忽然伸手拍拍身邊寸步不離的邊牧犬,“我家大麥很聰明,特别通人性,如果你是壞人,它絕對不可能給你開門的。對不對,大麥?”
狗:“汪!”
陸之熠笑得眉飛色舞:“它說‘對’!我說了吧,它真的很通人性!”
“大麥确實挺通人性的。”顔玉琢點點頭,深表同意,“陸先生,我看你也挺通狗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