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跟随在珠世身旁的少年靜悄悄出現在街角,看樣子正在等二人到來。
“诶,原來你一直在等我們嗎?”炭治郎有些驚訝,“其實我可以憑氣味找過來的——”
“我們的藏身之地有我的血鬼術作為保護,你們累死都别想找到,”愈史郎臉色依舊很臭,“這個女孩是鬼吧?怎麼這麼——”
蘇元曜清了清嗓子,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的發言。
“剛剛在大庭廣衆下不好發難,但是現在可以單獨去會會那家夥了。”他如此說道。
炭治郎花了好幾秒鐘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您是說,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元曜先生!”少年想都沒想,當即出聲反駁。
愈史郎也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向這個俊美的年輕人:“你這家夥是想耍帥吧?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嘛?”
“哎呀哎呀,”蘇元曜笑起來,“好不容易找着那家夥,就這樣把他放跑可不是我行事的作風,再說,晚痛不如早痛,這到底是遲早都要面對的事。”
反正早晚都要挨打,晚挨不如早挨……
“不、那個,至少,等我叫支援過來!”炭治郎開始語無倫次,一隻手伸進懷裡,摸索着尋找紙筆,他的鎹鴉站在主人頭頂,拍着翅膀嘎嘎大叫起來。
不,可以的話能不能慢一點。
“到明天他就會跑得沒影,後天就又會換上下一個身份,那樣的話黃花菜都涼了,”蘇元曜俯身,摸了摸賣炭少年同緣一一個顔色的頭發,笑容又擴大了一些,“我不會有事的,炭治郎你盡可以放心。”
兩個少年明顯還想反對,但青年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徑自揮了揮手,步履從容地繞過街角,兩人追過去,但青年已然無影無蹤。
“…我說,該不會這家夥也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血鬼術吧?”愈史郎詢問身邊的少年。
“這話也太失禮了!”炭治郎一幅被雷劈到的表情,“元曜先生可是通過了鬼殺隊選拔的!他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我又沒說他是鬼…”愈史郎又看了一眼青年消失的街道,心頭又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第一次見面時,蘇元曜就顯得太過鎮定,整條街兵荒馬亂,唯有這家夥氣定神閑,似乎局面全都在掌控之下。
不過,這到底也隻是自己的胡思亂想,怎麼可能有人類站到鬼那邊去呢。
四四方方的轎車開到一家三口面前。
西服男子将懷裡的女孩交到她母親手上,麗接過女兒,注視男友的目光仍有些擔心。
“真的沒問題嗎,月彥先生?”
男人調整了一下帽檐,聲音自然帶着磁性和說服力:“嗯,我也有些在意剛剛的騷動,而且你說那位先生是你們的熟人,那無論如何都得回去看看了。”
“是曜曜哥哥!”阿月認真補充道。
麗小姐的神色稍稍和緩下來:“那位先生自稱姓蘇,是來日本留學的學生,警察一定會為難他的,月彥先生,可以的話請您多幫幫忙。”
男人的動作略滞了滞,才又挂起笑容:“沒事的,我因為業務的關系經常要和這一帶的警官打交道,大家彼此之間都很熟。”
女人便又鄭重行了一禮,這才抱着女兒坐上車就此離開。
鬼舞辻無慘站在原地,一直到轎車駛離視線,他的表情才驟然陰沉下來。
先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但現在細細一琢磨,他越想越不對。
那個青年雖然擋下了自己的攻擊,但同時也第一時間挑起了混亂,雖然他戴着眼鏡,頭發也修成了如今流行的式樣,但愈回憶他的臉,就越發覺得他跟記憶中的那個人相似。
那個失蹤了千年之久的人類。
879年,日本,平安京,鴻胪館。
黑發紅眸的惡鬼百無聊賴地倚在平安京為長安使節準備的織錦床單上,平安京内隻有極少數人家會使用這一種材料來做床上用具,官府特例破費這個錢,安排給大唐來的使節,也算是符合他們的作風。
門響了一聲,黑發青年端着水盆從外進來,他的長發微微濕潤,披散下來,人類對惡鬼的存在并不驚訝,隻斜眼瞥來一眼,便自顧自地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一隻手挑燃油燈,另一隻手展開一張略有些發黃的空白信紙,又取下懸挂的狼毫,在半幹涸的硯台裡開始潤筆。
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等到狼毫末端形成完美的一個尖,房間也漸漸明亮起來。
蘇元曜低頭,在紙上刷刷寫起字來,床上的人擡眼看去,他認得大多數漢字,但仍看不太懂情人筆下的文書。
“你在寫什麼?”貴族少爺如此問道,他并不真正關心,還在翻來覆去看自己尖銳的指甲。
“述職用的報告,”從長安來的使節咬了咬筆杆,“出使的期限快滿了,鴻胪寺那邊會派新的人過來替換我。”
那雙紅眸立刻看了過來,死死地盯着他看:“你要回去?”
“出使可不是個永久差事,”蘇元曜笑起來,“何況我還隻是被鴻胪寺卿借去用一用而已,那幫人好面子,到哪兒都喜歡讓我的劍上去逞逞威風,你是沒看見那幫達官貴族看見我舞劍的模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他擡起頭,正好對上另一個人的目光,入夜即化身惡鬼的男子無聲無息地攀上他的椅背,一隻手已然虛虛扣住坐着的人的喉嚨。
“哎呀,”蘇元曜輕聲呢喃,“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然後人類笑起來,主動握住那隻尖銳指甲抵在自己喉嚨的手,放到自己臉側輕輕磨蹭。
“您不是還想要那個什麼…青色彼岸花麼?”他說道,“長安的藥肆算得上是包羅萬象,我回去後,便立刻為您打聽。”
那雙紅眸凝視了他一陣子,男子又把手收回去。
“其他人要麼就死掉,要麼就變成我的同類,”貴族少爺捏上蘇元曜的臉,長而卷曲的黑發落在人類肩上,“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還可以在日光下自如行走。
“這就像是‘藥’,”人類舉起一根手指,“有些人跟您的血特别契合,得到了就可以益壽延年;有些人排異反應會特别嚴重,熬不過去也就死掉了;像我這種呢,就屬于完全不會起反應的那一撥人。”
貴族少爺默不作聲,指甲再一次伸長,又劃上人類脆弱的頸動脈。
他有一點餓,而這一個又是他最想吃的,早知道,在發現蘇元曜無法變成鬼的那一天,就該吃掉——
“不過,也有可能是‘藥’還不完善的緣故,”人類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惡鬼動了殺念,“等到您服下了那個青色彼岸花之後,血說不定就會起效呢。”
惡鬼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