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甯皺眉。
也就在一瞬間,她腦中忽然傳來了桃枝的求救:
【前輩!呼叫前輩,前輩!速來天權宮,速來!!】
蒼甯的思緒被打斷,暗暗用神識傳遞:
【出什麼事了?】
那頭再無反應。
蒼甯對小花道:“有事,你先休息。”
小花答應下來:“你去找晏長書嗎?”
蒼甯:“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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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甯被桃枝的求救惹出了很多不妙的想法。
她有想過是不是晏長書一到神界就開始大開殺戒了,也想過現在神界該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模樣。
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天權宮,還因為不熟悉位置跑偏道了武曲星官的位置,浪費了半盞茶的時間。
神界看上去很和平,沒有什麼不妙。
天權宮門前的小童正在掃一地的花瓣,蒼甯問道:“百花宴還沒散?”
掃地小童啊呀了一聲:“大人!”
“怎麼了,桃枝呢?那男的呢?”
蒼甯上下打量,沒有發現任何傷亡。
小童捂着嘴笑:“大人是說長書師兄嗎?正在師傅座下呢。桃枝上仙,約莫是在院落裡整理香囊吧。”
“什麼香囊?”
“大人住在三危山,平日裡不在主城,可能不知道。百花宴後的三日,可供有情人消遣,若對對方有意,投香囊鮮花可确認心意。”
蒼甯看着掃地小童已經掃了一籮筐花瓣,啧了一聲:“沒想到文曲星官如此受歡迎?”
小童紅了臉,撓撓頭:“這些不是星官的,星官……廢了好大力氣才讓天權宮安靜下來呢。”
小童說得吞吞吐吐,正巧,桃枝背着身子滿頭大汗地靠在門前:“前、前輩,你來了。”
桃枝懷中抱着大大小小不知多少香囊,顔色各異,款式各異,小山一樣高。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堆道到門口的籮筐裡,擦了一把汗,又進門去整理。
小童們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倒是蒼甯,吃驚得張開了唇。
“桃枝你、你這麼受歡迎呢?”
桃枝直起腰來:“這些都是郎君的。”
啊?原來是……
隻稍一想,蒼甯就知道這些都是晏長書的。她作勢要進門找人,小童攔不住,她走得匆忙,穿過轉不完的曲廊在拐角處和文曲星官撞了個滿懷。
“哎喲——”文曲星官嘶了聲,頭上戴着的花滾到了地上,“本星官的腰——”
蒼甯掃視一圈,天權宮裡靜悄悄的,一點讀書聲都沒有,和在人間全然不同。
“星官,你還好麼?”蒼甯替他撿起花,扶他起來。
文曲星官借力扶腰站起來,搖頭歎氣數次,看着蒼甯,又搖頭歎氣,來回幾次後,蒼甯快要被憋死了,連忙問:“星官,你這是怎麼了?”
文曲星官道:“大人,你還是把他接回去吧。”
“為何?”
“他好像不是孩子了。”
蒼甯:“意外,純屬意外。”
文曲星官:“他……我……唉,我沒有什麼能教他的呀。”
“如何不能?我沒什麼要求,将他教得友善正直就好了。”
“大人呀。”文曲星官鄭重其事道,“我覺着他是我這些年見過最知禮數,最有涵養之人了。而且,要說談吐和知識,那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談。本官……實在是沒什麼能教給他了。”
文曲星官此言一出,桃枝第一個高興起來:“這麼說,他很好咯?”
文曲星官:“很好,非常好。本官喜歡,剛撤退的烏泱泱的仙子們也喜歡,你看我這宮門口,全都是香囊花瓣,實在是……實在是……百年難見的盛況。大人,你看?”
蒼甯順着文曲星官所指看過去,晏長書盤腿坐在蒲團之上,姿态、儀容無一不是頂好的,令人賞心悅目。
他垂頭翻看着書卷,察覺到蒼甯的視線,隔着距離與她遙遙相望,起身走來。
文曲星官笑容滿面,似乎很是滿意。
晏長書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張口就喊小娘。那聲娘字還沒出口,蒼甯一個箭步捂住了晏長書的嘴,緊緊貼着他的唇瓣,不讓他說話。
蒼甯眯眸,用視線暗暗警告。
她可不想滿神界都在傳她和晏長書有個孩子,她不知為此解釋了多少遍了。
晏長書的鼻息萦繞在蒼甯指間,有些癢癢的。她收回手,晏長書彎着眼眸道:“蒼甯,她們的花和香囊,我都沒有接。”
他的嗓音帶着少年的清脆,連聲音都是輕快的。
蒼甯舉起手裡的花:“巧了,我有一朵。”
晏長書的笑容下意識凝滞了一瞬。
文曲星官的眼神在他們倆之間漂浮不定,慢慢背下手,暗暗拍了拍自己想要奪過自己的花兒的沖動。
蒼甯說:“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我忙着呢。”
她轉身要走,晏長書伸手拿走了她的花兒。
蒼甯借機對文曲星官道:“你看,他年歲小,還是不知禮數,得靠星官多教導。”
文曲星官苦着臉:“欸。”
蒼甯自顧自往外走,晏長書越過文曲星官,一路跟着她:“蒼甯,你去哪兒?”
“别管我。你要是不老老實實待在這兒,别怪我不理你。”
許是蒼甯眼中的漠視,口中的話語都太過絕情,他有些氣息不穩地牽住了她的手腕,将他帶到門後。
天權宮前,文曲星官自然會避嫌,可門後還有正在忙活的小童和大驚小怪的桃枝。
蒼甯皺眉:“你做什麼?”
他沉聲道:“我知道你要将我一腳踢開很容易。”
“你知道便好。”
晏長書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往上擡,雲袖之中,露出她雪白的臂膀。
耳聽着門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說話聲越來越近,像是時間一樣撓人,蒼甯悄聲警告他:“這裡是天權宮,你成何體統!”
他黑漆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蘊含着小心翼翼的情感,蒼甯回過頭,不願看他的眼睛:“你怎麼回事?”
“我不是要阻礙你,蒼甯。”
“你阻止不了我。”蒼甯道。從前,現在,沒有人可以阻止她。況且,真好笑。蒼甯對他說:“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就阻止阻止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
“你怎麼會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蒼甯,你相信我。”
“相信個屁。”
幾番不明不白的“知道”說了幾輪,晏長書無奈地笑了兩聲。他放棄了言語遊戲,輕輕側首,垂下頭。他的氣息離她的手臂越來越近,熾熱的唇瓣沒有在她手腕處暧昧的遊弋,而是幹脆利落地伸出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血沒有流出來。
蒼甯不是因為疼痛低呼出聲,而是因為突然。
“你這個騙子——”蒼甯咬唇。
晏長書喉珠滑動,将她的血吞咽下去,低垂的雙眸滑過淺淺的,赤青色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