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已然熄滅。
民宅被燒後僅剩下幾根黑木,在大雪中,如平鋪白紙上幾道歪歪扭扭的墨線。
晏長書坐在蒼甯對面,盯着她,說冷。
蒼甯在洞穴中燃起小小的,安全的火。
一時之間,柴火噼裡啪啦爆出響聲,天地的風雪聲,都籠在這個小小的洞穴中。
岩壁上随火光跳躍着蒼甯的影子,赤青色一閃而過。
晏長書仍舊說冷。
“蒼甯,我冷。”
他渴求她:“我很冷。”
蒼甯試圖給他添衣,但沒有用。
一來二去,蒼甯沒辦法,她迎着風雪闖進客棧的時候,吓得沉睡的店小二心都要跳出來了。
“鬧、鬧鬼啊!鬼——”
“鬼什麼鬼,”蒼甯掏出金元寶,“要天字一号房,别熏香,再要一桶熱水沐浴。”
之後,他蜷在被褥裡,仍舊說冷,很冷,面無表情的,好像明天就見不到太陽似的。
蒼甯讓他入熱水沐浴,他蹲在裡面,露出半張臉,咕噜咕噜吐泡泡,一瞬不瞬地盯得蒼甯發毛。
“怎、怎麼了?”
晏長書說:“冷。”
蒼甯将他撈出來,他自己擦幹淨水,又滾到被褥裡去。蒼甯鑽進被褥從他身後抱住他,他終于沒有喊冷了,慢慢往後靠,讓蒼甯的呼吸拂在他頸側。
被褥傳來沐浴後若有似無的香氣,房中留了一盞燭光,在月色和雪色下閃爍。
小鳥的身體格外暖和,尤其是懷抱。他抓住她的手,捂在心口,隻覺自己又有了存在的知覺。
“不冷了。”
他暫且滿足。
蒼甯默了默,說道:“晏長書,你解釋一下。”
他側過頭,瞧她面色:
“……從哪裡開始解釋?”
“從你為什麼沒有失憶開始解釋。”
他沉了片刻:“甯甯,你想我嗎?”
蒼甯兇巴巴道:“不想。”
“哦。”他眼眸黑漆般,喃喃道,“那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很久,怎麼都找不到你。”
“我當然有我自己的事,逍遙快活,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他滞了滞,輾轉幾回,末了,低聲道:“可是我想你。”
“我不想!”
“我很想你。”
“我不想……”
“我很想你。你想我嗎?”他反反複複說着,像是久病之人抓住了最後那點時光,逼她回應。
“我……”蒼甯忿忿說出一個我字,氣極反笑,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我最想幹的就是打你。”
他偏過頭,蒼白面容浮着五個手指印,黑眸中重燃起火光。
她咬牙說道:“你的解釋呢?”
他低低笑道:“我喜歡你打我。”
“不是這個解釋。”
“我想你,想你想的快死了。”他歪頭,“雖然已經死了。”
蒼甯又惱又難受,反手又一巴掌,要将他推開,可不論怎麼推他都紋絲不動。他眼中的火光愈燒愈旺,冒出奇異的光,叫他渾身顫抖,笑出聲音來。
爾後,他忽然翻身在上,捉住她的手腕鎖在枕側,死死将她壓在床上。
“蒼甯。”
他鉗住她的下巴,“你不在意是嗎?你不在意我想不想你,在想什麼,過了什麼樣的日子,和誰在一起——是嗎?”
蒼甯見他偏執的模樣,心中滋味百轉千回:“你不是應該把我忘記嗎?”
“忘記你……”他自嘲笑道,“對,我要你記住我,你卻要我把你忘記。”
“我要你忘記,就是怕你去做些瘋事傻事,可以完成三世輪回,回歸你原本的身體裡,可你倒好,非要讓我難受。你為什麼不去轉世,為什麼要用這副模樣行走人世?”
晏長書輕輕笑了笑。
他周身氣息令蒼甯捉摸不透,總覺得很空,又極度的滿,不知到底有幾成力量。
漸漸地,随着他的笑,她感覺腿上和手臂上爬上了冰冷而撓人的不知名物體,一點點纏繞她的身體,将她的手腕束住,綁在頭頂,兩隻腳腕拉開,為他的膝蓋騰出位置——羞恥的姿勢讓蒼甯紅了臉,她掙紮片刻,叫道:“晏長書!”
他當即笑道:“我在。”
他伸出食指,放在她柔軟的唇中,慢慢地揉,像是摩挲花瓣,将花瓣揉得嫣紅、熟透,泛出口津潤澤的豔光。
他着迷地俯身,用呼吸描繪她的唇形,臉龐,停在她的耳垂旁,用鼻尖輕輕蹭動。
蒼甯咬着唇,發覺身體正響應着他的呼吸,好像連身體中的力量都在滾動着,從魄丹中不斷流淌出來。
有點……不對勁。
她溢出一聲淺淺的嘤咛,他轉過她的臉,眯眸道:“你不想我,身體倒是很想。”
她又惱起來:“有時候想有時候不想,你管我呢!”
他見她一副要撇開關系的模樣,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叫她吃痛,等她張開唇,便送進舌尖,在低沉的呼吸和繃緊的情緒中狠狠吻住她,将她攪得無法思考。
熟悉的氣息籠罩着她,四肢上的束縛牢牢箍緊,蒼甯報複心強,反口咬他,将他的口唇咬傷,落下暗紅的血。
他沒有停止,轉而她白皙的脖頸,火/熱的舌吻出一朵朵梅花,血迹淋淋,直到她破口大罵:“晏長書你這個小人!我讨厭你,你要是強迫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聽見這一聲,他終于忍俊不禁,止住了親吻。
他先是低低笑着,胸腔震動着,震得蒼甯胸口發麻,爾後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