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馬背上的元季瑤覺得眼前忽而一亮,視野也随之開闊了起來。
小和尚帶着她翻過了北麓的密林,此刻二人到達南麓高處,元季瑤舉目四望,暮色中起伏的山巒綿延不絕,小和尚依舊步履不停。
''嗚嗚嗚。''她嗚咽着發出聲音,想要引起他的主意。
小和尚一開始沒有理會她,可随着她嗚咽的時間越來越久,小和尚的耐心似乎告罄了,轉身拎起長劍,刀鋒正對她的鼻尖:''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元季瑤瘋狂的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片刻後,小和尚扯才不耐煩地扯開她口中的布條。
元季瑤忍住下颌強烈的酸痛:''你是不是受傷了?''
她看出他的右腳似乎有些别扭,走起路時略有幾分坡腳。
小和尚充滿戒備地盯着她,不知她意欲何為。
緊接着,元季瑤說出的話令他瞠目結舌。
''要不你騎馬吧,我走路,我腿沒受傷。''
小和尚不知道她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元季瑤努力擺出一副無辜純善的模樣:''深山老林裡危機四伏,咱們得走快一點,才能趕在夜晚來臨之前走出去,否則,''她頓了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若是遇上野獸,咱們倆恐怕誰都活不成了。''
小和尚冷哼一聲,可他的右腳确實受了傷,鑽心的疼痛令他難以忽視,為了保證行進的速度,他隻好暫時接受了元季瑤的提議。
他将她從馬背上拽下來,解開捆着她雙腿的繩子。
''還有這個。''她急忙将麻繩纏繞着的雙手也遞上去:''你困得實在太緊了,我手都麻了,能不能松一點,一點點也行''
小和尚怒目直視着她,她是當今的九公主,是仇人之女,可她雙眸含水,像一隻可憐的小貓,柔弱又無害,小和尚的目光落在元季瑤那一雙紅到發紫的手上,終究是動了恻隐之心。
手上的麻繩被挑松開了一點,她忍不住輕呼一口氣,趕緊活動活動已經麻木的十指。
小和尚騎在馬背上,手中長劍朝東邊指了指:''順着這個方向往前走,别耍花招,否則我才不管什麼狗屁公主,一劍殺了你!''
元季瑤驚恐地點點頭,轉過身依他所言往東走。
質地精良的布料摩擦過草叢,發出微不可查的聲響。
*
身後,禁軍在獵犬的引領下也追出了密林,可舉目四望,山巒疊障,好似沒有盡頭。
幾條獵犬漸漸都放慢了腳步。
易知舟見狀,心道一句不好。
果然,蔣懷英驚呼:''糟了,許是走的太遠了,獵犬嗅不到氣味了。''
這可怎麼辦?
易知舟心下也有幾分慌亂,隻好下令:''分頭找。''
他翻身下馬,親手牽起一條獵犬:''五人一組,若是發現蹤迹,就燃放煙彈。''
語落,上百号禁軍将士便在偌大的山巒間分散開來。
蔣懷英跟在易知舟後頭,此時人少了他才敢問:''臨淵,你今日與公主說什麼了?''
眼下雖情況緊迫,但不影響他的好奇心。
易知舟不理他,自顧自往前走。
蔣懷英見怪不怪,跟在後頭口中念念有詞:
''唉,你呀,空有一副好皮囊,性情卻這般冷漠,也不知公主殿下看重你什麼?''
''唉,希望這次九公主逢兇化吉,不然耽誤了你們的婚事可怎麼辦?''
易知舟無奈:''誰告訴你我們要成婚?''
蔣懷英嗔怪:''宮裡早就有傳言了,再說了,曹公公幾次三番關切你,這次來永安寺,陛下欽點了你護送貴妃娘娘與九公主,傻子都看得出來!''
''其實九公主蠻好的,出身高貴,樣貌甜美,人家不嫌你寡言,成婚之後你也不必如此辛苦當差,堂堂驸馬爺!多好啊!''
''對了,我聽說公主成婚都可以開府,往後你們武安侯府若是與公主府合二為一,我的天,那不得是都城内最大的府邸呀!''
''臨淵,臨淵?''
易知舟本不想搭理他,可蔣公子喋喋不休,他實在不厭其煩:
''我與九公主之間并無私情,陛下亦不會賜婚于我們,那些都是流言而已,切莫當真,往後也被别再議論了,有損公主清譽,明白嗎?''
若是從前他絕對不屑于解釋半句,可眼下蔣懷英實在聒噪,嚴重影響了他的注意力。
所以惜字如金的易小侯爺,才說出這麼一番話。
蔣懷英張了張嘴,心中縱有萬般懷疑,但還是乖乖閉了嘴。
手中的獵犬忽而輕吠一聲,匆匆朝前跑了幾步後埋首在草叢中,須臾,獵犬從草地中銜出一串沾着泥土的手串。
易知舟眸光一亮:''是九公主的。''
他慶幸找到了線索,急忙追随着獵犬的腳步而去。
身後的蔣懷英見狀,忍不住暗自腹诽:一眼就能認出公主的手串,并無私情?
哼,鬼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