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瑤指了指她右手邊的複道:''順着此路一直往西,過兩個宮門就是太醫院了,我将松蘿借給你,路上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替本宮取藥。''
柔嘉忐忑又感激地望着九公主:''多謝殿下。至多一盞茶,我即刻回來。''
元季瑤點點頭,耳珰玲琅:''去吧,本宮就在此處等你。''
她注視着柔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複道上,方才在宴會上飲了兩杯甜酒,此刻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悶悶的,酸酸的。
''原來殿下就是這般助人為樂的。''
身後冒出一道清冷的男聲,吓得她一個激靈。
轉過身,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孔映入眼簾。
是他。
元季瑤聽出了易大人的弦外之音,料想方才他都看見了,但她依舊選擇裝傻:
''真巧啊,易大人今日上值?''
''柔嘉日日進宮,就是這樣與殿下做伴的?''聰明如他,前因後果無需多加猜測,隻是他實在不明白:
''殿下為何要多管閑事?''
若是換人旁人這樣說話,九公主早就問罪了,可偏偏是他,是自己暗生歡喜之人,她說不出苛責的話,卻又不敢多靠近一步。
''本宮聽不懂易大人在說什麼。''索性一裝到底吧,反正他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身後的青柑恭恭敬敬垂下頭。
易知舟氣結,但礙于旁人在場,他隻能點到為止:''殿下或許覺得自己行俠仗義,可作為柔嘉的家人,微臣認為殿下是在助纣為虐。''
元季瑤錯愕地望着他:''助纣為虐?易大人未免危言聳聽了吧?本宮隻是一片好心,助有情人終成眷屬,何罪之有?''
易知舟:''柔嘉她還小,尚且分不清情愛是何物,她的婚姻大事,微臣與家母會小心物色,仔細把關,而不是放任她肆意妄為!''
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他,分明清隽英朗的五官,卻偏偏透出一股子駭人的寒意,唉,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禁軍的值班表她已經爛熟于心了,好幾次路過德陽門,她都忍不住停下腳步,期望與他偶遇。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一腔歡喜,并不是他心中所求,她又不敢逗留。
父皇賜婚的旨意還懸而未決,她舍不得回絕,卻又沒想好如何能與他再進一步?
難道真要像長姐說的那樣,強取豪奪?
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實在難受。今日好不容易遇見了,她本不想與他置氣,可他字字句句都戳她心窩。
元季瑤沉吟了片刻,忽然提起裙擺朝他靠近幾步,那雙細心描繪過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按照易大人的意思,柔嘉小,她不懂情愛,那你就懂嗎?''
易知舟微微一頓,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問。
''她隻是同喜歡的人見一面,說幾句話,怎麼就恣意妄為了呢?''
她雖然矮他一個頭,此刻氣勢卻盛:''易大人自己性情淡漠,不谙情愛,卻還指責本宮多管閑事?''
易知舟深吸一口氣,忽然明白柔嘉與闫松鶴的感情為何突飛猛進。
原來是有這樣胡攪蠻纏的嬌主在背後撐腰······
心中似有簇簇火苗跳躍,他脫口而出:''既如此,那微臣懇請九公主殿下移步。''
語落,對面的金钗少女不禁困惑地望着他。
*
太醫院。
闫松鶴昨夜宿醉,今日本該好好睡一覺,但逢五,偏偏是他當早班。
天還沒亮他就起來了,頂着一張宿醉的臉開始寫醫案,筆下龍蛇走位一般潦草。
寫到一半,他覺得胸悶,于是推開身旁的窗扇,一股清涼的風撲面而來,才覺得好受一些。
又寫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算草草完成。
柔嘉來的時候,他正單手支着下巴閉目養神。
少女柔嫩的指尖輕輕覆上他的眉心,溫柔的摩挲:''是不是很難受?''
闫松鶴閉着眼,卻一把握住柔荑,将人拽到自己腿上,懷中暖香撲鼻。
柔嘉輕呼出聲,半道卻戛然而止。
男人帶着酒氣的熱息噴灑在她嫣紅的唇瓣間,她瞬間就紅了耳根。
聽着耳邊悶悶的嬌哼聲,闫松鶴感覺醉意更濃了,絲毫不願意放開她。
少頃。
直到她奮力捶打自己的胸膛,他才緩緩放開鉗制,二人額頭相抵,他癡癡地望着少女明媚紅潤的臉頰。
''闫大哥,當心,當心被人看見。''柔嘉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
闫松鶴卻心不在焉,揉着她細膩的掌心:''宮宴不好玩嗎?跑來這裡做什麼?''
易柔嘉偏偏腦袋調皮一笑:''我就是想來同你說一聲,那玫瑰膏味道很好。''
闫松鶴寵溺地望着她:''那我明日再給你買?''
柔嘉與他四目相對,歡欣的點點頭。
有情人對視,猶如天雷勾地火,易柔嘉主動貼上去,笨拙又青澀的送上自己的香唇。
這香豔的一幕,恰好被移步而來的九公主看到。
元季瑤瞠目結舌,下意識扭頭看向身側。
不妙。
挺拔如松的易大人此刻身形僵硬,一張俊臉陰沉可怖,幽深的眸底似乎醞釀着眸中情緒。
元季瑤瞬間慌了神,這可如何是好?
半開的窗扇内春色靡靡,一道之隔的窗外,某人緊緊收攏的拳頭已經壓抑到極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