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她。
江思函腳步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淡了。
屋裡隻在餐廳處留了一盞暖黃色的燈,桌上放着今晚的晚飯,除此以外,一室籠罩在黑暗和冷清之中。
她伸手取走桌上的字條。
[我出門走走,米飯在電飯煲裡,你回來時記得把飯熱熱再吃。]句末處還畫了個簡筆笑臉。
江思函發現,她的字一如既往,寫得清秀而端正。
這麼多年,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少,隻除了……她徹底把她忘記了。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飯菜上,什麼也沒說,安靜地去廚房裡盛飯、熱菜,吃完飯後順手将廚房收拾幹淨,再收拾衣物走進浴室。
隻不過一天的時間,浴室裡就留下了宋妙的痕迹,她用過的牙刷、洗手池處她洗淨手後殘餘的水珠、她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長發……她的氣息交融在這裡,無孔不入。
江思函擡手摸了摸耳根,是熱的。
然而隻有她知道,此刻在她胸腔中翻湧的不是躁動的欲念,而是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要忍耐,要給她空間,不要把人吓跑了,這股無名邪火才勉強消停。
熱水灑下,整個浴室很快氤氲在蒸騰的熱氣中。
記憶中,十五歲的少女趴在她的肩頭,她雙手被捆綁在身後,渾身劇烈發着抖,黑睫也被淚水浸濕了,可憐地粘連在一起。
但宋妙仍是強忍着恐懼,小聲貼近她的耳側:“外面有好多人,我的腿……受傷了,跑不動,你自己先走……”
江思函:“閉嘴!”
江思函在努力解着宋妙手上的繩索。
那是她第一次怨恨自己不夠強大。
宋妙冷靜了些,嗚咽聲漸止,還帶着點哭腔小聲嘀咕:“他們手上有槍……你不該就這樣不顧危險跑來救我,我不希望你受傷。”
外面昏黃的路燈照了點進來,狂風從廠房破舊的窗戶呼嘯而過,這回江思函沒有呵斥她,隻抿着唇視線手指發力地解着繩索。
光影交錯中,外面傳來歹徒的腳步聲,夾雜着幾句髒話。
宋妙急了,用臉頰去蹭江思函,還溫熱的淚水順勢落入她的脖頸裡:“你先走,别管我,他們不會真對我動手的。”
江思函無動于衷。
宋妙擡頭看她:“姐姐!”
十五歲的少女,眼睛剛被淚水浸透過,烏黑發亮,盡管十分恐懼,眼裡卻全是執拗。
姐姐。
那是她第一次願意那麼喊她。
以往無論她怎麼哄,宋妙都覺得,隻差兩歲而已,算什麼姐姐。
江思函再也忍不住,關了水流,抓過電話,按下那串熟稔于心的号碼。
鈴聲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電話接通後,江思函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啞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