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上,戀人未滿,那及時抽身離開,對她的傷害應該不算大吧?
——那,我怕什麼?
突然,那天雨後她們在酒店裡的場景清晰浮現在宋妙的腦海裡。當時她整個腦袋埋在毛毯裡,眼前隻是無盡的黑暗,隻聽江思函說:“你再動我就吻你了……”
“宋妙。”
一道聲音将宋妙的思緒拉回來,江思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不遠處。
她看着她,溫和而客氣地道歉:“她叫江焱,是我三哥的女兒,還是個小孩脾氣,你多擔待。”
宋妙也反應過來,立即站了起來:“嗯,我沒生氣,本來就是我不對。”
夜風中彌漫着淡淡的疏離和尴尬。
宋妙以為江思函會和她探讨“拒絕”的理由。
但是沒有,江思函突然轉過身,伸手摘了朵色澤濃豔的花,傾過身——看江思函的動作,應該是要把花别在她發上。
宋妙心髒漏跳了一拍,慌張後退一步。
手下落空,江思函并不惱,隻輕撚着花,淡淡望着她,收回了手。
“躲什麼?”
她的面容隐沒在光影之中,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宋妙勉強壓下起伏的心緒:“江警官說笑了。”慌亂之中,她連稱呼都變了,變成了最初她們剛相識時最疏離的稱呼。
江思函輕啧了一聲,與平日總是溫柔,亦或是上位者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模樣都有些不同,倒像是自嘲:“又想跑了。”
宋妙打算離開的身形一僵。
下一刻,江思函道:“我喜歡你,你難道不知嗎?明明知道,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的好意?還是說,你隻想把我當成到手的獵物一般玩弄,高興了逗兩下,不高興了就随便踢到一邊?”
宋妙神色複雜地望向江思函。
她才意識到,不管有多麼正當的理由,昨天的倉促拒絕,終究讓江思函受傷了。
“對不起,如果這段時間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讓你難以忍受的,就請你忘了吧。”她僵硬地彎彎唇角,“我是個普通人,我不想承受本不該有的壓力,外婆年紀大了,也無法接受我有叛經離道的行為,所以,江思函,抱歉,我們不能在一起。”
宋妙深深地看了江思函一眼,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回了宴會大廳。
後面的時間她渾渾噩噩,神思不屬,渾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中途也有人來搭讪,但宋妙隻對着人笑笑,并不多話。
直到江焱拉了拉她的裙擺,一副有話說的模樣。
宋妙蹲了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麼了?”
“你認識我姑姑對嗎?”江焱小姑娘仰臉看她。
宋妙沉默了一下,才問:“你姑姑怎麼和你說的?”
“姑姑她說她很喜歡你,那你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咯,”江焱眨巴着大眼睛,開始去拽宋妙的手,“你快去幫我姑姑,不然她要喝醉了。”
宋妙才發現江思函被各色人等圍在中間輪番敬酒。
原本她身上的氣質偏冷淡,外加那令人見之忘俗的美貌,天然就具備攻擊性,大家也不敢多熱絡。但後半場江思函一反常态,來者不拒,無論是誰倒的酒都會喝上兩口,這個結交的好機會,大家自然不會放過。
燈光映照下,她的眼底隐有醉意,猶如玻璃珠裡嵌入了細碎星光。
宋妙忍不住走到她身邊,接過江思函的酒杯。
江思函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不勝酒力,手扶了扶宋妙的腰,五指扣得很用力。
宋妙身子一僵,面上卻笑着對衆人道:“她不舒服,這杯酒我替她喝了,請大家不要介意。”
說着,她仰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将玻璃杯中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衆人一怔,很想問問她突然是誰,但見江思函也沒有意見,也笑着寒暄兩聲。
人群漸漸散去。
宋妙帶着江思函走至角落,江思函仍然扣着她的腰,微微低下頭:“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說話時湊得很近,宋妙的耳朵都能感知到那溫熱的呼吸。
喝過的酒從咽喉一路燒到了胃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處在一個即将沸騰的階段,宋妙緊緊攥着手,将指甲都嵌入掌心中,才能維持理智:“……你該回去了,喝這麼多酒不好。”
江思函定定地看向她,輕笑出聲:“你憑什麼管我?”
她那雙漂亮眼珠子裡的醉意漸漸褪去,恢複清明的神色,有些疏離,有些冷淡。
但就算這樣也很好看。
宋妙突然明白了,那天在酒店裡江思函為什麼要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視着,誰能忍住不動心呢?
誰又能,壓抑得住那一腔愛意?
宋妙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陌生的熱意一路從血管燒了上來,蔓延至四肢百骸。她雙腿一軟,後腰随即被鐵血般滾燙的手臂緊緊箍住。
在強烈的暈眩感來臨前,她看見江思函嘴巴張合了下,輕聲道:“隻有我的女朋友才能管我,宋妙,你要當麼。”
……
暈、燥熱、好想要喝水。
這是宋妙的第一反應。
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這裡大概是個三居室,周圍是一整排落地玻璃窗,整個空間顯得寬大、通透,夜色正在靜靜流淌着。
而她正躺在沙發上,江思函制住了她欲起身的動作,投來關切的眼神:“覺得好些了?”
看到是江思函,宋妙無端松了口氣。
“我……我怎麼了?”宋妙并無力氣掙紮,隻覺得身上的熱度越來越高,嗓音也啞得厲害。
江思函道:“你被下藥了。”
“你是為了我才飲下那杯酒的,”江思函頓了頓,視線劃過眼前兩條難耐交疊着的小腿,眼裡閃現出微小笑意,“我若是不幫你,豈不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