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和怪物已經打了好幾個來回。
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腦袋在浔野手裡沒讨到丁點好果子吃,火紅的雞冠被看不見的利刃砍下了一大半,原本油光水滑的羽毛被薅的到處都是。
意識到輕敵的雞頭立即讓身體的另一半也加入戰鬥。
從廢墟中拱食異形殘骸的蛇,嘴角還殘留着各種生物的血,感到身體傳來的疼痛,尾端與雞身連接的強健肌肉猛地發力,從背面,直直朝着浔野發起進攻。
時刻關注着戰況的韓天華罵了聲蠢貨。
半雞蛇怪腦子不好使,斡旋時需要講究技巧。
雞身雖然看起來戰鬥力驚人,但真正難以對付的卻是作為尾巴的蛇頭。
韓天華的不少同伴都死在了蛇頭尖牙的攻擊之下,蛇能夠分泌出毒液,隻要接觸到皮膚,人就會必死無疑。
要是說隻有雞身在戰鬥時,青年尚且還有生還的可能。
但一旦半雞蛇怪被激怒,蛇頭加入戰鬥,韓天華隻能看見數秒後,青年慘死的下場。
“蛇尾已經蘇醒了,作為人類,他撐不了太久,”
韓天華當機立斷,拿起擺在椅子旁的書包,推開門就要離開。
“我們趕緊……”
擰開門栓,故意做舊的精緻複古木門‘嘎吱’一聲從内裡打開,開門的人卻瞬間啞言。
韓天華低下頭,嘴角的猩紅的鮮血,淅淅瀝瀝地從他嘴角低落,啪嗒啪嗒,像是漸漸變大的落雨,輕輕砸在木質地闆上。
異化的五指還帶着彎鈎,幹淨利落地從他心髒處穿過,韓天華胸前的棉服上,不過數秒,便從内到外,浸染出大片的血漬。
橫亘在他肋骨之間的,明明是禹良朋的手,卻與屋外奮力抵抗的雞身的爪子如出一轍。
“你……”
韓天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胸腔翕張間,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肋骨斷掉散落的碎骨,在使勁戳着他的肺囊。
“對,對不起,我還這麼年輕,我也想要活下去。”
禹良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異化的手,向後踉跄着倒退幾步。
原本長滿凍瘡的肌膚長出肉瘤,表層的肌肉變得緊實發黃,被鱗片形狀的雞皮所取代。
禹良朋不受隊長韓天華待見,在隊伍中飽受欺辱,也自然分不到什麼物資。
每次遇到極端天氣,都是像今天晚上一樣,硬生生地靠身體熬過去。
要不是初始異能強化了體能,他早就死了!
但現在他卻進化出了新的能力!
雖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身體裡源源不斷傳來的力量,卻讓他感到一陣狂喜。
他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臉色行事。
忐忑不安的表情逐漸被颠狂取代。
禹良朋面容扭曲。
“還得謝謝你當時把我一個人推進怪物的老巢,讓我激發出全新的異能。”
“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陷入對方胸腔裡的五指收緊,禹良朋甚至能夠感受到指腹間,韓天華心髒有力的脈搏。
“已經有半雞蛇怪追了上來,剩餘的怪物隻是時間問題。以我們的能力,将王蛋帶回組織簡直是癡人說夢。”
有力量的加持,禹良朋已經與最初的唯唯諾諾完全不同,他譏諷道。
“要怪,就怪你的空間異能太雞肋,一次隻能放進去一種【物品】。”
死亡面前,韓天華終于感到一陣恐慌。
“我們肩負着全人類活下去的機會……”
禹良朋對自己敬愛隊長的求饒視若無睹。
愈發雞化的手掌用力,尖利的彎爪切斷心髒與身體連接的主動脈。
禹良朋收回手,韓天華胸前瞬間出現一大塊黑黝黝的窟窿。
“放心,等我活着回到組織,我會告訴他們,你為了保護王蛋,英勇地死在了怪物浪潮當中,至于蛋的去留——”
無視沒了呼吸,直挺挺倒地的韓天華,禹良朋張開五指。
已經重新恢複人形的掌心當中,布滿血管和黃白色油脂的心髒還在輕微震顫。
撥開還在跳動的心肌,血腥味熏地人作嘔,禹良朋卻低頭離得更緊了些。
他細細翻找着心髒的每一個角落,溫熱的肉塊發僵變涼。
就在他以為韓天華在欺騙自己的時候,終于讓他在肺動脈幹和主動脈貼合的位置,額外發現了一塊多出來的區域。
癡狂地将手指伸進血淋淋的碎肉纖維中,等禹良朋消失的手再次出現,掌心裡赫然是一個比心髒還要更大的蛋!
從韓天華心髒裡取出的蛋,通體呈白色,雖然不過兩個成年男性拳頭的大小,但重量卻恍若千斤的啞鈴。
單單捧在掌心裡,就好似要将雙臂壓斷。
禹良朋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好似瘋癫了一般。
數秒之後,他擡起腦袋,看向的卻是職工辦公室斜對面的幼稚園教室。
他不能死。
他才剛開始變強,才剛把瞧不起他的人給殺了,他怎麼能死呢?
跌跌撞撞地起身,原本之前還在極力否定韓天華計劃的禹良朋,卻在頃刻間,為自己想好了退路。
青年已經把最先追上來的半雞蛇怪給拖住了。
隻要他殺死教室裡的幼童,聞到血腥味的異形,自然會蜂擁而上。
而他,便可以拿着王蛋,悄悄離開。
人類的手掌在黑暗中悄然發生變化,就在禹良朋沉默地推開教室的大門,屋外突然傳來一聲歇斯底裡的吼叫。
禹良朋若有所感地陡然回頭。
青年懸浮在空中,還保持着揮刀的姿勢,背對着龐然巨怪。
在他身後,高度與三十多層高樓齊平的半雞蛇怪,像是被無形的手拤住了咽喉。
“咯……咯……”
半雞蛇怪的喉嚨裡像是湧上來了無窮無盡的水。
隔得太遠,禹良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條件反射地将異能短時間地集中于雙眼。
以消耗體力為代價,禹良朋的視力猛然加強。
半雞蛇怪傷的太厲害了。
它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連堅硬無比的喙,都被砍掉了一塊。
至于以身擋敵的青年——
禹良朋的視線向右平移,已經做好看他最後一眼的打算,卻在目光觸及青年的瞬間,陡然收縮。
青年握着的哪裡是槍刀劍戟。
他的手裡明明——
空無一物!
骨節分明的五指虛握,青筋沿着勁瘦的手背一直向小臂延伸。
發絲被風吹的亂飛,在這肆虐的狂風當中,紛紛揚揚,浔野略顯煩躁地眯起了臉。
半雞蛇怪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頸間一涼。
蓦地,雞頭與雞身分離!
索大的腦袋轟然從半空中砸下來,漫天噴灑的血從斷掉的傷口處飛濺而出。
像是無窮無盡的□□噴泉,方圓百裡的樓房上,都染上了一層惡臭的猩紅。
青年僅靠蠻力,就斬斷了怪物粗壯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