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是不行?”
手掌還是那個手掌,人也還是那個人,面前的土地上卻丁點變化也沒有。
就更不用說綠油油的苗芽,像是快進似的,刷刷往外冒。
樂小鷹拿着小木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泥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天晚上都長出來了啊。”
“真奇怪。”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充盈整個教室,沐星星就睜開了眼。
疊好被子,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沐星星抱起枕邊的塑料水壺,輕手輕腳地在走廊裡換好運動鞋,推開副樓的大門,便看見同樣穿着睡衣睡褲的樂小鷹,蹲在一片光秃秃的泥土地錢,眉頭緊皺的自言自語。
“小鷹,你在幹什麼呀?”
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醒,五指伸開又握緊,嘴裡神神叨叨的樂小鷹被吓到一哆嗦,露在深秋清晨霧氣裡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胖嘟嘟的小手頗為後怕地拍打着胸口,樂小鷹由蹲變站,蹦了小半米遠。
“你幹嘛老喜歡突然冒出來啊,真的會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連着兩次被說的沐星星倍感抱歉。
“對不起啊,小鷹。我就是想着早點起來,帶魚卵出來曬曬太陽。”
沐星星低着腦袋,奶呼呼的嗓音裡皆是真情實意的懊惱。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吓你。”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樂小鷹更生氣了。
“誰說今天外面要出太陽了!這麼冷的天,種子都發不了芽,你的魚卵肯定也會凍死。”
“不是誰說的,是我自己看到的。”
還不知道自己隻是被連帶了,以為對方誤會了的沐星星,連忙擺着手解釋。
“昨天網上禹叔叔把手機遞給我們的時候,屏幕上彈出的天氣提示被我看到了,消息上寫着今天會出大太陽,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沐星星的聲音越來越低,談到昨天剛來的陌生叔叔,就連樂小鷹也沉默了片刻。
畢竟,那人死的時候,真的算得上是非常血腥啊。
“那啥,”眼看被吓的自己都沒哭,沐星星反倒快要落淚,樂小鷹連忙轉變話題,“大哥醒了嗎?”
擤了擤鼻涕,沐星星從口袋裡拿出棉布手帕,擦幹淨眼角的淚花。
“還在睡。”
樂小鷹這才放下心來。
“哦,這樣啊。我昨天睡多了,今天早上睡不着。沒人陪我玩,又不能把你們給吵醒,所以我就隻能出來把小麥種子都給種下去喽。”
沐星星表示理解地點頭。
他以前跟當過兵的爺爺住過一段時間,從小作息就格外規律,每天早晨第一個清醒,其他小朋友們還在睡覺的時候,他也确實無聊到要給自己找點事做。
但是,至于零下幾度種小麥這件事——
沐星星說的委婉。
“百萬不是說我們這裡不太适合小麥的生長嗎?”
“童百萬他懂個……”
他是個好寶寶,可不能在幼稚園裡講髒話。
樂小鷹懸崖勒馬,确定沐星星不知道被自己咽下去的最後一個字是什麼,樂小鷹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就試試,試試總可以吧。”
沐星星不懂但是尊重。
“哦。”
“對了。”
說着,樂小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還帶着泥巴的手,沿着褲腰帶朝内裡擠進去,樂小鷹毫無形象的半彎着腰,在自己褲兜裡東掏西掏。
就在沐星星想要提醒他,這個動作看起來不太雅觀的時候。
樂小鷹擡起手臂,從松松垮垮的褲管裡掏出一根長長的蛇。
“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嗎,”樂小鷹頗為嫌棄地将還沒睡醒的蛇,捏着伸出去,“這個給你。”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金色的光線如同透亮的綢緞,給站在光裡的樂小鷹都披上了一抹溫柔的金輝。
隻有在每年生日或是爸爸出差回來時,才能獲得禮物的沐星星,黑曜石般的清澈眼瞳裡,是藏不住的驚喜。
趕緊放下裝有魚卵的水杯。
沐星星慎之又慎地雙手從樂小鷹手中接過幼蛇。
昨晚剛孵化的蛇苗感受到動靜,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盤曲着身體,縮在沐星星的掌心裡。
它好小,沐星星感覺自己一隻手就能拿得住它。
蛇苗頭頂兩側的枕鱗是極為鮮豔的大紅色,和昨晚出現怪物的尾巴一模一樣。
但除此之外,它又與普通的蛇沒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單從外表上來說,腦袋上的兩朵‘大紅花’,讓它看起來還有點傻。
沐星星左看右看,也不能将它與昨晚一口吞下成年人的饕餮怪獸聯系到一起。
但此時此刻,得到新玩具的喜悅,已經将他對于危險的感知給沖淡了。
沐星星對掌心裡的小生物愛不釋手。
“你真的打算把它給我?”
樂小鷹豪氣地擺手,“當然!我樂小鷹潑出去的水,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給你,你就拿着。”
總不能說這玩意老是愛鑽他□□吧。
樂小鷹他媽說了,男孩子的那個地方很寶貝,不可以随随便便給别人看。
更何況它還晚上挨着那個地方睡,叫什麼事!
有關自己縮小版弟弟的事情,樂小鷹不好多說,隻能故作深沉道。
“他總要跟着我,很煩。”
就算是奧特曼,都更喜歡花裡花哨那一挂的樂小鷹,對動物的審美有自己的一套标準。
“而且它都沒有雞腦袋,一點也不酷。”
這樣嗎。